謝宜瑤沒有謝絕她的好意,打算認認真真地挑匹布。
「黃嫗,熟人啊?」旁邊的店家寒暄道。
「是幫過老婦我的貴人喲……」
謝宜瑤向來敏銳:「原來阿婆姓黃,我才知道。」
「哎,如今老婦身邊一個姓余的都沒有了,早就不用給別人說我是余家人咯。」
「阿婆現在還是一個人過嗎?」
黃嫗緩緩道來:「本來打算在族中過繼個兒子過來,後來一想,人家有自己的父母的,怎麼會認我呢?後來在街上遇到個乞兒,說他家裡人都死絕了,我就把他帶到家裡養,跟著自己姓黃,左右不過是多張吃飯的嘴,也是多了個可以說說話的人,他平日裡還能給我干點活哩。」
謝宜瑤欣慰道:「那阿婆也可安享晚年了。」
「哪裡,那小崽子可不省心了,這不,今天早上還跟我鬧呢,說想讀書。」
旁邊的裴賀插嘴道:「阿婆,想讀書不是什麼壞事。」
話一說完裴賀就後悔了,果不其然,被謝宜瑤瞪了一眼。
「書墨紙筆不要錢嘛?都是富貴人家做的事,我們家哪裡負擔得起。」
謝宜瑤把這個話題帶了過去,和黃嫗聊起了最近的肉米價格等家常瑣事,聊得盡興後方才道別,帶著挑好一匹布走了。臨走前還說:「阿婆,我下次還來看你!」
黃嫗望著遠去的三人,輕聲感嘆道:「謝家大娘當真是好心人。」
謝宜瑤看著漸漸變紅的天空,知道黃昏將至,正準備打道回府,裴賀卻突然停住了腳步。
謝宜瑤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是刑場。
官府在市場中公開處刑不是什麼少見的事,這是乃是一種威懾。普通百姓日常生活中很難切身體會到帝王的統治力量,而這種在人流密集的市場行刑是最直觀的方法。
「怎麼,北邊不會用刑於市麼?」
「沒什麼,只是突然有些好奇,這些商人就在刑場邊上行商,不覺得駭人嗎?」
旁邊一個路人聽了,解釋道:「這位郎君所言差矣,不是什麼人都會在這裡處刑的,那都是些大奸大惡的罪人,比如前幾年那個膽敢行刺公主的,叫什麼來著……他們受死,我們拍手稱快還來不記得呢?怎麼會覺得駭人?」
落日餘暉染紅了處刑台,好似在這裡伏法的死囚們的血跡。
裴賀感到一陣冷意,從指尖流竄到全身,扎得他喉嚨發麻,說不出話。
第36章 忠孝仁義(五) 「直到勢不可擋,則天……
金烏西墜, 殘陽似血。
裴賀望著刑場的方向,渾身定住了一般。
那搭話的路人看他神色異常,自忖並未說錯話, 只當遇上了古怪的人, 連忙邁步離開, 免得惹一身臊。
謝宜瑤距離他只有數步,喊了幾聲他的名字,裴賀竟是毫無反應。
飛鳶見狀,上前拍了拍裴賀的肩膀,裴賀這才反應過來, 連忙遮掩說無事, 只是一時間看呆了。
謝宜瑤自認善於察言觀行,看裴賀魂不守舍的樣子,回憶著剛才那名路人的話, 不免想到兩年前那名刺殺她的北人也姓裴……天下難道真有那麼巧的事?
她信奉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 一旦有了懷疑的苗頭,沈蘊芳的忠告言猶在耳, 眼下便對裴賀多了幾分提防。
一回到公主第中, 謝宜瑤就私下吩咐靈鵲、飛鳶,近日要密切關注裴賀的情況, 若有反常, 立即稟報於她。
但謝宜瑤實際上並不十分擔心。
她今天和裴賀比過身手, 知道他有幾斤幾兩。就算當時他藏拙了, 她也並未使出全力,而在公主第中,他更不可能傷她分毫。
一隻貓兒再鬧, 也不過是抓出幾道淺痕罷了。
只是倘若她的猜想成了真,那裴賀應當是知道她和他父親之間的糾葛,這幾個月來卻從未表露出異樣。
裴賀到底在想什麼?
……
然而這一晚,謝宜瑤睡得出奇地安穩。
與此同時,裴賀卻沉溺于思緒中不可自拔,無法入眠。
謝宜瑤將他安排在公主第的偏院中,雖然屋內布置陳設都很簡單,但該有的都有,比他從前的家要舒適很多。
他今日想了很多。
本以為自己可以忽視父親的死,但當他親眼看見裴如之赴死的場所時,還是感到一陣悲涼。=quothrgt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gt.)
span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