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蘊芳道:「槍打出頭鳥,正因為他是最受重用,朝堂里看他不順眼的人也就最多。」
「其實我早就想過要先除掉他。」
這不僅僅是因為謝宜瑤和謝沖也有仇怨,更是……
「我想皇帝也知道江夏王是個平庸的,但偏偏要重用他。比起賢能,他更傾向於選一個聽話的。現在鎮守地方的人,不是他的親族,就是心腹重臣。若不是兒子中最大的也才四歲,現在地方上都是姓謝的人了。可惜啊,我也姓謝,卻沒有這份殊榮。」
所以,就算謝宜瑤現在就把謝況除掉,她也不可能名正言順地繼位。
不僅是因為弒君弒父,更是因為她是皇女而非皇子。無論是謝沖、謝冰這幾位皇弟,還是年僅三歲的太子謝容,再到那幾個路都走不穩的小皇子,都比她更有繼位的法理性。
在性別面前,立嫡立長的道理都要讓步。
她要想能坐上那個位置,必須除掉這些攔路虎,而謝沖可首當其衝。
「我明白貴主的意思。然而,鴻業遠圖非一日可成,須有威勢日積月累,直到勢不可擋,則天下可圖。」
謝宜瑤邊思考邊喃喃道:「所以要讓皇帝無人可用,不得不考慮我。而且要快,否則等太子可以成事,自然就不需要其他人了。」
「現在皇帝意欲北伐,正是可乘之機。江夏王若是大勝,那麼就有了兔死狗烹的可能,挑撥離間的可能。若是落了敗,則會給我們落井下石的機會,到時候朝野大勢所趨,皇帝若是硬要保下他,恐怕是弊大於利了。」
沈蘊芳話里話外的意思,是讓謝宜瑤借北伐的機會,想辦法給謝沖使絆子。
「敵軍畢竟是北燕,我肯定還是希望他能大勝的。但以他的能力……只能說並不樂觀。」
謝宜瑤會這麼說,自然是因為知道謝沖前世在北伐中打了敗仗。
但今生什麼都可能發生,一切皆未有定局。
和義陽不同,這次南北之間的戰爭是南楚主動出擊,同時規模也更大。謝況雖然不至於貪圖一戰就吞下北燕,但也想著要拿下淮南的數座城池才行,不然也不必大動干戈,提前這麼久開始準備了。
謝宜瑤仰頭閉眼,思考良久,終於下定了決心。
「懷香,挑唆也好,攛掇也罷,我都想等到塵埃落定之後再說。一是不知江夏王會有何戰果,二是……他心性弱,我要是在戰前擾他心思,萬一影響戰局,牽扯到將士們和百姓,那我就是死也不能償還這份罪孽。」
謝宜瑤想做的事,牽扯到太多人的性命了。
她的仇當然要報,她想要的權當然要奪,但她不能罔顧大局。
聽到這番話的那一刻,沈蘊芳心裡仿佛有嫩芽掙脫而出。
她突然明白了何為良禽擇木棲。
她自幼好讀經史,修身治國平天下和仁義禮智信的大道理是信口拈來,可那些都離她太遠太遠了。
當沈蘊芳越來越發現史書中沒有她的落腳之地時,她也開始不再相信那些道理和守則。她的人生目標是露才揚己,若是不能成,也要獨善其身,大不了遁入空門,這世間與她何干。
沈蘊芳只希望有人可以賞識她的才能,至於那人想做什麼,都和她無關。所以即使知道了謝宜瑤的野心有多大,她也並不覺得稀奇,更不在乎。
可謝宜瑤總是能超出她的想像。
沈蘊芳沉思良久,終於頓首謝罪道:「貴主所言甚是,是我輕慮淺謀了。」
謝宜瑤連忙扶起沈蘊芳,又說:「莫要這樣,我也是剛剛才下定決心……原本我也覺得,能藉此讓江夏王犯個錯是再好不過的了,可戰事到底不能兒戲。」
又說:「我會對他出手,但不是這一次。」
其實換做前世,謝宜瑤倒未必會有這些顧慮。
但人是會變的。
現在的她,看到的東西更多了,想到的東西自然也就更多了。
她不能為了一己私慾,拿將士和百姓的命運當籌碼。如果可以,謝宜瑤甚至希望可以讓謝況不要授予謝沖如此大任,這不是因為厭惡他,而是因為她知道謝沖擔不起。
第37章 忠孝仁義(六) 「聖人生知安行,又怎……
前世謝況曾讓謝宜瑤協助過司硯處理六宮事務, 彼時,謝宜瑤第一次體會到了權力的味道。
甚至於前朝之事,像是官員任免一類的要事, 早年間謝況偶爾也會聽取謝宜瑤的意見。
還有一些「家事」, 譬如哪位公主該擇哪家郎君做夫婿, 哪位皇子應該納哪家女郎為妃,也經常會讓謝宜瑤提出參考意見。=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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