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潤雙眼陣陣發黑,要不是念著許雲帆,自己不能倒下,指不定他早暈了。
他太害怕了,來的路上無數次祈禱許雲帆好好的,千萬千萬不要離開他,丟下他們幾個。
秦潤都不敢想,如果沒有許雲帆,他以後要怎麼活。
哪怕他知道這個世上,誰少了誰都能好好的,但他真的無法接受往後的日子裡再沒一個人像許雲帆這樣讓他時刻記掛,恨不得寵到骨子裡,每日說好聽的情話哄他開心的人了。
秦潤太害怕了。
以前秦奶奶就是這麼沒的。
他就只是出門撿捆柴火的功夫,秦氏的大叔便急匆匆的跑到山腳喊他讓他趕緊回去,說他奶奶走了。
毫無徵兆的,又或許是有過徵兆,只是年僅十歲的秦潤什麼都不知道看不出來罷了。
他只是像往常那樣出門撿柴火,怎麼回去奶奶就不在了呢。
十歲的秦潤怎麼想都想不明白。
那時候不過十歲的秦潤都懵了,手上的小枝條直接就掉了,好半天反應不過來。
等他回神了,人不知什麼時候被大叔背著回到了家裡,而他的奶奶已經趟地上,身下就鋪了一張蓆子,其他阿叔阿嬸進進出出幫忙料理著喪事,唯獨他被秦大娘喊著跪在一旁。
有的人太傷心了,反而就哭不出來了。
他麻木的,恍惚的,只覺得一切像是一場噩夢,他喊了好幾聲奶奶,可地上的人沒應他,他就跪在那裡,親眼看著秦氏其他嬸嬸大娘們帶著白布過來,然後一層一層的披到奶奶身上。
那些哥兒、姐姐跟著大人過來了,便湊到他身邊嗚嗚咽咽的哭起來,可他卻哭不出來。
無論是把秦奶奶放入棺材裡時,還是等到幾個大叔齊力合作把秦奶奶的棺材抬到地里下葬時,秦潤都是麻木的,任由秦大娘牽著他在身後小跑跟著。
他們都在哭,一個個哭得肝腸寸斷,唯獨他沒有。
後來,秦安被村長夫郎抱回來了,秦潤抱著弟弟時,在他下意識的喊奶奶,或者需要奶奶幫忙時,眼淚突然就控制不住了。
之前秦父也是這樣的,村裡的伯伯也是這樣慌慌張張的跑到家門喊,然後,他身邊就沒有父親陪著了。
一個兩個都是這樣!!
所以秦潤怕了。
那種怕是一種已經刻在骨子裡揮之不去的記憶,一旦觸及,便會奔涌而出。
秦潤太害怕了,他摸著許雲帆滾燙的臉頰反而覺得安心了。
許雲帆還是熱乎的,如此,至少證明他還在。
「秦夫郎不用擔心,許夫子只是發熱了,孟大夫已經給他灌了一碗藥,很快就能醒了。」藥童見秦潤像是被嚇到了,不由安慰起來。
秦潤悶聲應:「麻煩你們了,我夫君怎麼會突然發熱了呢?明明今早他還好好的。」
藥童:「許夫子之前的身體應該很好,這不常發熱的人,一旦發熱就是來勢洶洶,每個人體質不同,有的一發熱就會發暈,前期只是渾身乏力……所以發覺不了很正常。」
渾身乏力?
秦潤記起來了,今早起床的時候,許雲帆確實軟綿綿的,還低低的說了一句難受,只是當時自己以為他睡不夠所以難受了罷了。
一想到這些,秦潤難受得緊,如果許雲帆不是在課堂上暈倒,而是在其他地方暈倒了該怎麼辦?
人在不安,情緒低落時慣會杞人憂天,總會胡思狂想。
秦潤只是一個凡人,他不免暗暗自責,怪自己為什麼沒有早點發現許雲帆的不對勁。
許雲帆迷糊之際,只覺得腦袋裡又暈又疼,渾身難受得緊。
從小到大,許雲帆沒這麼難受過,他不由得悶哼出聲,下意識的就喊:「潤哥兒~」
「我在!」秦潤一直守在床邊,哪也沒去,許雲帆在這,他能去哪?
熟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許雲帆睜開眼,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如今泛著血絲,看起來可憐兮兮的,「潤哥兒,我難受,喉嚨又干又疼,你喊家庭醫生來給我掛水吧,要不然打屁股針也成。」
秦潤:「……」
秦潤慌了,許雲帆這是燒糊塗了?
怎麼還胡言亂語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