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今日來馬場赴約的這些人,說是打著姐妹聚會的名頭,受明月郡主邀約而來,但來的人哪個不清楚今日是薛世子的休沐日,早就約好和陳家公子一起來跑馬,在場這些姑娘里,少有不打這兩位主意的,畢竟一個是身負帝寵的勛貴新秀,一個是朝中重臣吏部尚書家備受寵愛的嫡幼子,無論哪個,都是一頂一的好夫婿人選。
現下,大家談起因為追著薛世子跑而風頭日盛的沈七,一干言語背後哪少得了羨慕嫉妒與不甘,要知道,就算時下風氣寬鬆,對待女子言行沒有那麼約束苛刻,但不顧顏面名聲肆意行事如沈七這般,到底還是少有。
「哎,你們說,沈七到底什麼時候到啊?」有姑娘開口問道,「那邊薛世子和陳公子都已經跑了兩圈兒了,她怎麼還不現身,我都等著急了。」
這話一下子說出了在座所有人的心聲,不管是有所圖謀的還是看熱鬧的,都挺著急的等著人來。
倒是神情一派冷淡看起來不太好惹的明月郡主,眉眼一挑,突然冷聲道,「不用著急,人馬上就到。」
聞言,大家面面相覷,不過瞧郡主面色欠佳,倒少有人不識趣的追問緣由。
明月郡主想起被自己派遣出去劫人的侍衛,目光深了深,不管今日沈七打什麼主意,她都要她在薛琮面前出個大醜,以報自己被橫刀奪愛之仇。
即使和薛家不曾有婚姻之盟,和薛琮也無心意相通的男女情思,但自認為被奪愛的明月郡主依舊單方面蠻橫的將沈七視為了欲除之而後快的眼中釘,
為此,絲毫不吝嗇心計與手段。
這時候,明月郡主早已忘了母親言猶在耳的諄諄教導與勸解,什麼朝堂形勢什麼揣摩聖心,她全都拋到了腦後,更別提自己那將成的婚事和未來的前程,以上種種,皆比不上她此時一舒胸中憤懣。
不遠處,和友人一起跑馬的陳理,舉手投足間依舊是那副讓許多京中貴女心儀的瀟灑恣意做派,手中一柄摺扇搖來晃去,愣是將一身的卓然風姿薰陶出了幾分吊兒郎當來。
但美人就是美人,天生的好容貌便是最好的修飾,是以,即便他行事格外狂放不羈,留下來的依舊是倜儻風流的名聲,以致於愛慕之人甚多,絲毫不輸好友薛琮。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薛郎啊薛郎,你說你,何苦招惹這麼多芳心?」陳理搖頭晃腦的吟酸詩,順道不忘揶揄一下好友,「我們今日與其說是來跑馬的,倒不如說更像是來給人觀景的。」
「提議今日出門跑馬的人是你,」薛琮語調淡淡,言辭卻犀利,「還有,不必掩耳盜鈴,你我彼此彼此。」
這話陳理卻是不服的,「薛世子客氣了,我哪兒比得上公子您的聲名與風姿啊,要知道薛世子擇妻這個熱鬧一出,姑娘們對您可是趨之若鶩,連帶著在下都成了香餑餑,到哪兒都能博得姑娘們幾分青睞。」
薛琮覺出好友話語裡幾分陰陽怪氣,微挑眉看他,「說吧,是誰惹到你面前了?」
或許是因為自幼體弱被寄養在道觀長大的緣故,陳理性情向來隨性自然瀟灑豁達,少有情緒不佳之時,今日這副模樣,倒也算少見。
陳理被好友這話問得一愣,似是察覺出自己言語中的不妥,他含著笑意搖了搖頭,「倒也沒人惹我,純粹是最近被親朋好友們頻頻追問你我的姻緣婚事,生了幾分浮躁之心而已。」
「不過,我自覺自己尚且年輕,既然家中長輩都未曾嚴厲催逼,想來我還能再快活幾年。」
薛琮看著好友搖著摺扇的清俊模樣,微微搖頭,說起來,陳理也算是在山間世外之地跟著道長師父長大的,但只看眼前這副矜貴不凡的氣度與做派,讓人實難想像他的成長經歷,倒是更符合他四世三公的世家出身。
「既然不著急成婚,那就少招惹一些芳心,」薛琮淡淡道,「不然我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
「像你?」聞言,陳理眉心一跳,手上的摺扇搖得快了些,彰顯了主人不太平靜的內心,「恕我敬謝不敏。」
未曾在此話題上多做停留,薛琮反而更關注另一件事,「如今還是春日,你這摺扇未免多餘了些。」
至少在薛琮眼裡就顯得很多餘,看起來有強裝瀟灑之嫌,雖說陳理此人並不需要。
「摺扇?」陳理挑眉,言語間幾分不服,「薛郎,你這就一葉障目了,須知這可不是什麼摺扇,乃是本道長心愛的拂塵啊!」
「拂塵」二字一出,頗有幾分震耳欲聾之效,以致於薛琮難得陷入了啞口無言之境,而陳理,似乎很滿意於自己這份機巧與聰敏,玩摺扇的花樣更多了,似乎生怕浪費了這把趁手的道具。
不欲在這個莫名其妙的話題上深入,薛琮韁繩一甩,縱馬前行,幾個起落間將人甩到了身後,繞著馬場疾馳起來。
他身下這匹愛馬是養了多年血統純正的西域寶馬,平日裡難得有機會縱情奔跑,於是這會兒一旦放開來,立馬跑得激情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