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將戶籍冊丟至一旁,顛了顛手上的甘蔗,用尚未削皮的一端挑起龔海的下頜問道:「你們既是周陽人,南鄉封城又何以斷了你們的生路,讓你們做了攔道劫匪?」
對上林越銳利的目光,龔海仰著頭抖聲道:「我們先前聽張武的話,把獵來的東西都賣去了南鄉,賺了不少銀錢,所以今年也是如此,不料南鄉封城,我們進不去,便只得返回周陽,沒想到周陽也設了卡,需交......」
「下官這也是無奈之舉,當時南鄉疫病嚴重,周陽與南鄉毗鄰,為了保我周陽百姓的安危,不得已才做了這樣的決定!」
王縣令轉頭指了龔海訓道:「你們心生歹念,劫財傷人,不好好反省認罪,難道還想推脫不成!當心罪加一等!」
「交?他剛剛是想說交什麼?」
季雲姝側身貼近林越詢問,林越收回甘蔗兩下削了餘下的外皮遞於她道:「噓,不要問,吃甘蔗。」
林越抽了季雲姝懸於腰側的帕子擦了手,也沒看王縣令,只低眸一笑道:「林某奉太后之命,護季府女眷前往蘇揚城,所以只管這劫道之事。既然他們已經承認罪名,那便勞駕王大人,派人將他們先行押解入京,待林某回京再處理。」
「好好好,沒問題,下官一定辦好!」
見林越沒有多管閒事,王縣令不禁鬆了口氣,留了衙役處理後續,自己則帶著周主簿先行離開。
林越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肩肘,季知逸從外走了進來。他看了眼正被清點捆縛的劫匪,看向林越問道:「都問清楚了?」
「嗯,他們也是時境所逼,不趕巧讓我們碰著了。」林越看著被一個一個收押的劫匪嘆道,「還好弟妹沒事。」
季知逸點頭道:「你的人都怎麼樣了?」
「侍衛長傷了肩,弟妹身邊那個小丫鬟扭了腳,其他人都是小傷,已經先去了青楊鎮休養。」林越摸了下後頸,又重嘆一聲道,「但是有一個新入隊的小兵,這次出門本是為了帶他歷練一下,讓他做了馬夫,沒想到初生牛犢不怕虎,竟帶著傷追著這群劫匪而去,最後被擊落山崖,至今都沒找到,大概率是沒了。」
季知逸頓了一下道:「他可還有家人?」
林越立刻明白了季知逸的意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我會安排好他的後事,讓人去送一筆豐厚的撫恤金給他的家人。」
「嫂嫂,你醒啦!」
聽到季雲姝的呼喊,林越與季知逸一同回頭看向剛剛走進來的江瀾音。江瀾音笑著和雲姝打了招呼,關懷了一下她的身體,然後看向一旁的劫匪,半晌後皺眉道:「怎麼少了一人?」
「少人?」
林越望向季知逸,季知逸掃視著劫匪,然後看向江瀾音道:「除了那夜捕捉到的,這幾日在山中又陸續搜捉到一些,你是說還有遺漏?」
江瀾音盯著這群人又細細看了一遍,隨後點頭肯定道:「還有一個叫做張守程的,功夫不錯,他並不在這裡。」
被捆在一旁堵了嘴的龔海拱動嗚咽,林越點了人指著龔海道:「帶他下去核實人數,將張守程的畫像繪出,交給王縣令讓他發通緝令,另外再派一支隊伍,去山上繼續搜查。」
班頭清點好被抓捕的劫匪,招呼守在院外的衙役進來將人帶出。被一同收繳來的兵器散堆在一旁,班頭過來詢問林越的意見,林越隨手抽了一柄鋼刀,屈指一彈道:「這武器倒是不錯,不過我們南府軍也不缺這些,留給你們府衙自行處理吧。」
聞言,想著可以賣了這些賺些酒錢的班頭,頓時喜上眉梢,趕緊招呼人一併攬走。
正和江瀾音詢問張守程情況的季知逸撣眼一瞥,當即眯了眸低喝道:「等等,把刀遞給我。」
班頭被季知逸嚴厲的神色嚇了一跳,趕緊奉了刀上前。
「怎麼了?」
林越不明季知逸為何是這般反應,只見他轉了刀面,盯著刀上的刻文眉頭緊鎖。
「豐元三十八年,北工司......」林越的話驟然一止,散漫斜倚的他也站直了身,一雙眼眸厲了起來。
聽到「北工司」時,江瀾音的身形也倏然一僵,季雲姝不明所以地悄聲詢問,林越最先回神,緩回神情,從袖袋中取出銀錢遞於班頭笑道:「這幾日辛苦兄弟們了,這點銀錢請哥兒幾個喝點小酒,休息休息。」
「哎喲,林將軍,這可使不得!」班頭眼睛晶亮,林越攬過他勸道:「有什麼使不得的,一點酒錢而已。」
「這......那小的便替兄弟們收了,多謝林將軍!」
班頭高興地將銀子收入懷中,林越指了指院外的劫匪道:「我剛剛想了一下,這些人畢竟傷了我南府軍的人,還是我們自己人押送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