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整理著衣服,心想方才應該多容她親一會兒的。
喉中一癢,他低咳了幾聲,抵住唇的手背便染上幾絲血意。
還以為是方才與她親吻時,沾染了她唇上的血,而後擦了幾次總也擦不乾淨,丹田內有幾分不適,才想起是自己因內傷出的血……
這倒是提醒了他,今晚只顧著衝進去找她,忘了自己「重傷」在身,不該如此勇武,現下人已經救出來了,趁著她還未曾起疑,於是立即咳嗽得更大聲了些,果然引來她的側眸。
烏眸尚還有幾分迷濛,臉上紅如塗丹,唇上破皮的地方蒙著一層水澤,盈盈泛著光。
謝晏川喉結一動,將原本要咳出的血不小心咽了下去。
好在這並不妨礙對方發現自己傷勢加重。
「燕郎君,你的傷……」
「無妨,」他做出虛弱的樣子,「多休養些時日就會好。」
「今日是我莽撞行事了,沒想到將郎君牽扯其中,」經過方才那一陣放肆之後,身體裡的藥效似乎在衰減,她覺得沒有那麼難以忍受了,只是仍不敢正眼瞧他,「郎君日後安心在我家中休養,你的傷,我會負責的……」
聽到「負責」二字,謝晏川心中一動,想起一樁往事來。
那是五年前與她初見時,她也曾說過類似的話。
五年前,他還是昭武校尉,奉命帶兵去蕈州剿匪,追剿的途中衝撞了一支車隊,拉車的馬匹受了驚,甩掉了車夫,橫衝直撞離去。
車隊隨行的人驚叫,說他們家的姑娘在車上。
於是他策馬去追,追到河邊時,瞧見車裡的姑娘被甩出了車廂,滾進了清流銀波的河水中。
他飛身下馬,撲進河水中去救,不妨驟入冷水,腿竟抽了筋,還未游到那姑娘身前,自己便先溺了水。
溺水的痛苦如今已經記不得,他恢復意識時,只感覺得到有人在往自己的口中渡氣。
溫潤的空氣入了喉嚨,他睜開眼眸,待對方抬起臉後,一張容色晶瑩的臉便躍入了他的眼帘。
他一介武夫,要怎麼形容那張臉呢?
嬌美的,像枝頭開的最好看的花,膚白的,好似最上等的暖玉,白皙的面龐上蒙了一層濕意,清凌凌的河水映入她的眸子裡,泛起瀲灩一片。
她吸足了一口氣,鼓著雙腮,欲再度俯下身來給他渡氣,卻因瞧見了他睜開的眼睛而戛然止住。
「你活過來啦!」那雙剪水般的雙瞳望著他,躍然而出的欣喜讓她笑彎了眼眸。
「你方才,」他下意識地去摸自己的嘴,「在親我……」
「我是在救你,」對方慌忙解釋,「我不這樣做,你就死了。」
「是麼?」
他還在疑惑這救人的法子如此奇特,又見她睜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好奇地問他:「是你的初吻麼?」
他點了點頭。
他自小長在軍營,父母常提點他不得與那些兵流子出去廝混,十八歲之前不得碰女人,他日後要憑身體建功立業,不能年紀輕輕就虧空了身子。
是以他以前總對女人敬而遠之,對男女之事一絲興趣也無,滿心只想著練好了功夫,平內亂,定四方,日後做一個征戰沙場的大將軍。
那一年,他剛滿十八歲,年少成名,已是京城中最年輕的武將。
也是那一年,他在蕈州對一個姑娘一見鍾情。
那個姑娘得知自己奪了他的初吻,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問:「需要我對你負責嗎?」
他點了點頭:「需要。」
時隔五年,她又對他說了這樣的話,只不過她只說為他的傷負責,而不是為方才那個意亂情迷的吻負責。
他想追問,又見她眼神躲閃,分明對方才的事情避之不及,怕是問了也沒什麼結果,於是便噤了口:來日方長,他不必急於這一時。
馬車行得慢,回到薛家時,陸回已經先他們一步趕回來了。
薛綰妤身上的藥性已經減輕了許多,身體恢復如常,倒是那位燕郎君傷上加傷,行動艱難。
她先他下了馬車,而後親自將他扶下來。
他身子重,大半個身子壓過來時,她頗有些承受不住。
陸回見狀,想要替她攙扶,薛綰妤正欲將人遞過去手去,耳邊忽聞他的低語:「薛娘子,我衣衫不整……」
薛綰妤趕緊收回手來,與陸回道:「我自己來就可以。」
將人扶回廂房後,她出了一身的細汗,藥效也隨著汗意揮散殆盡,她讓晴雨去準備熱水,要好好沐浴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