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影在溶溶月色下顯得尤其窈窕清瘦,仿佛要被岸邊柳樹那濃郁深重的綠色吞沒。
可是她邁出的步伐卻始終堅定,踩在河岸鬆軟的草地上,不急不緩,像是早春凜冽的清寒中,迎風怒放的迎春。
第19章 「這條吊墜今後就是你的……
謝盡蕪做了一個夢,夢到雪飛如絮,滴水成冰。
寒風呼嘯,木柞的直棱窗被風颳得砰砰作響,飛雪撲在窗紙上簌簌有聲。
他躺在一張破爛的
木床上,外頭天寒地凍,他卻渾身燙得要燒起來一樣,厚重的棉被蓋在身上,重得像一座大山,壓到他喘不過來氣。
腦海深處傳來尖銳的撕裂般的劇痛。
昏沉迷糊間,頭頂傳來一道被刻意壓低的尖銳女聲:「被子蓋這麼厚,我看他臉都憋紅了,不會被壓死吧?」
粗糙的手掌按在他額頭,試了試溫度,女人煩躁道:「這麼燙?老娘花了大價錢買的藥,竟然都不起作用嗎?」
謝盡蕪的口唇乾燥,渴得要命,呼出的氣息像是兩條小火龍燙在他的皮膚,卻虛弱得沒有一點力氣開口。
女人的聲音又在頭頂上方響起:「我聽別人說,這么小的孩子最怕發燒了,萬一燒死了可怎麼辦?我們怎麼向小姐交代?」
無人應答,依舊是沉默。
女人不耐煩地罵道:「喂!跟你說這麼多話,你都不知道吱一聲嗎?!」
一瞬靜默之後又道:「哦,忘了你是啞巴。」
啞巴同樣焦急地站在床邊,被她罵了也不生氣,兩隻手胡亂地打些她看不懂的手勢。
女人看得一頭霧水,莫名其妙道:「你爪子抽筋了?打這麼多手勢,我又讀不懂!」
啞巴愣了一下,在她的虎視眈眈下委委屈屈地收了手。
「我平常在家裡也只陪著小姐餵魚種花啊。」
女人明顯缺乏照顧小孩的經驗,擰著眉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借著窗外照進來的明亮雪光,好半天才終於意識到謝盡蕪乾裂的唇,倉促倒了杯茶來。
「來不及燒熱水了,將就喝吧。」一隻有力的手臂將他抱扶起來,溫涼的茶水灌入口中,謝盡蕪的意識頓時清明了許多。
女人手勁很大,手指上布滿了繭子,是辛勤勞作留下的印記。
謝盡蕪的下巴被她捏得發疼,鈍痛混合著腦海中的尖銳痛楚,他卻咬緊了牙關,仿佛要跟誰較勁似的,一聲疼也不喊。
他嘗到明前龍井特有的香氣,卻因煮茶方式不對而泛出苦澀來。可惜了這一碗好茶。
女人餵水的態度很急躁粗暴,他吞咽不及,嗆咳起來,溫水順著他的下巴流入脖頸。
女人重重擱下茶碗,對於照顧小孩這種事感到心力交卒,忍了又忍,轉身對著啞巴低聲罵道:「病了快三天還不好!老娘照顧一個臭小子比翻了三天的地還累,再不醒,直接蓆子一裹扔去後山凍死!」
啞巴嚇了一跳,擺著手,啊啊地「勸阻」起來。
女人翻白眼:「好不容易從山上逃出來,又被人種下邪印,記憶出了問題。連你也被害得變成個啞巴。青松,你說,他到底是不是個災星?」
青松沉默地俯身,為謝盡蕪掖了掖被角。
謝盡蕪將這謾罵聲聽在耳中,卻並不感到恐慌。
他對生死沒有認知,也不覺得活著就一定好。女人的嗓音尖銳,怒斥威脅炸在耳邊刺痛耳膜,但對他而言卻無關痛癢,風吹落葉般傳不到他的心裡,很快就匯入呼嘯的雪中不見了蹤跡。
他只是茫然而懵懂地閉著眼,渾身虛脫般無力,心中也空蕩。仿佛整顆心被人血淋淋地剜去一塊,又隨意丟掉。
他究竟丟了什麼呢?
雪停的時候,謝盡蕪終於頭痛欲裂地睜開了雙眼。
窗外正夕陽,熔金般的日光照在微微起伏的雪地上,院子裡傳來簌簌的踏雪聲。女人推開門,一眼就瞧見了躺在床上的謝盡蕪。
他仍然虛弱,臉頰泛著病態的微紅,一雙眼眸烏黑漠然,乾淨得像是雪山深處不為人知的一泓冷泉。轉過來看人時,仿佛能直接看進人的心裡。
女人的目光驀地觸到他那雙眼睛,心中登時悚然一驚。
她望著床榻上大病未愈的孩子,壓下心頭的不安,唇邊緩慢凝起一抹諷刺的微笑:「醒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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