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道:「確實如此!蕭肅康有意高攀徐閣老的女兒。」
蕭雲彰道:「內閣首輔徐炳正,位高權重,兩家若結為姻親,對蕭家來說,倒是一樁美事。旻哥兒是怎樣態度?」
福安回道:「旻哥兒一向懼怕父親,此趟倒出人意外,他屢次忤逆父命,執意迎娶林小姐。蕭肅康無計可施,欲要請老太太去勸服。」
蕭雲彰笑了笑:「這位老太太,極擅言辭之能事。」
福安遲疑道:「還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蕭雲彰道:「但說無妨。」
福安道:「老太太有意讓林小姐,做爺的續弦。」蕭雲彰不笑了。
福安連忙道:「還是猜測,不一定成真。」
蕭雲彰說:「你去吧!」福安作揖告退。
蕭乾過來提燈引路,蕭雲彰略站了站,看向天空,煙火再絢爛,終將隕滅,伸手接住一片灰,心底忽覺得落寞。
翌日,蕭旻正洗漱,綺雯來找,也不進房,湊近雕花槅子外窗,笑嘻嘻說:「老太太叫你過去呢,一道用早飯。」
蕭旻擦乾手臉,披了雪青繡團紋鑲銀貂毛斗篷出房,走著問:「除了我,還讓誰去了?」
綺雯回道:「還有大夫人,再沒旁人。」覷眼輕笑,拿纖指兒點他:「我曉得你為何問這話?是怕大老爺也在!從前算罷,你現在好歹新科狀元,又翰林院修撰,怎還跟老鼠見了貓似的?」
蕭旻嗤笑一聲:「我何時懼過他?」 抓她手道:「你甚聰明伶俐,待我和阿嬋成婚後,討你來服侍她。」
綺雯甩開道:「先想想這婚成不成罷!」
蕭旻斂笑問:「你話里何意?」
綺雯暗悔失言,連忙笑道:「呸,呸,我有口沒心,隨便亂說的。」
蕭旻愈發起疑,無論如何逼問,她嘴緊如蚌殼,半字不吐。
老太太房裡,蕭雲彰也在,問過安後,看坐吃茶,他道:「元宵已過,年事已了,冬去春來,適宜遠行,我跟母親辭別,要往南方一趟。」
老太太問:「一定要你去?」
蕭雲彰道:「這批貨量多貴重,旁人押解,我不放心,須得親自去!」
老太太又問:「打算幾時起身?」
蕭雲彰道:「二十日,準備齊當便走。」
老太太皺眉,掐指數數:「沒幾日停留了!」
丫頭在門外稟:「大夫人到了。」
蕭雲彰隨便指了一事,起身告辭。
李氏進房問:「怎地雲彰來了,又走了?」
老太太道:「雲彰是來辭行,要往南方做生意去。」
李氏聽了,一時慌張道:「母親可不能讓他走呀。」
老太太沉臉叱道:「腿長在他身上,難道讓我拿繩子綁住他不成?」
李氏問:「那該如何是好?」
老太太奚落道:「一個是官拜二品的六部尚書,一個是國公府掌中饋的當家人,個個比我厲害,會陰謀算計,按理來說這種事,不該讓我個老婆子出馬。」
李氏道:「哪兒的話,這府中上上下下,沒誰敢不聽母親的。」
老太太冷笑道:「莫在這阿諛奉承,我聽膩煩了,以為我看不透你們的心思,白臉我來唱,你們做好人。」
李氏道:「老爺和我勸過、也罵過,奈何旻哥兒認死理,反把我們訓了一通。」
老太太問:「他怎麼訓的?」
李氏道:「我記不清了,說什麼不寶金玉,忠信以為寶;說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
老太太笑道:「孔聖人的話。」
李氏道:「說馬先馴而後求良,人先信而後求能,還有什麼口諾終不移。還說祖父祖母自幼教他,要忠孝仁義禮智信,怎如今倒要他不仁不義、不禮不信哩!」
老太太沉默下來,忽嘆氣道:「孫兒心性淳良,天真無邪,本是好事.....一番話講得我無地自容,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李氏急道:「母親可不能打退堂鼓。」
老太太半晌沒接話,李氏急問:「難道要成全他們?」
老太太慢慢道:「若非雲彰要出遠門,我倒願再等一等,看能否想個兩全齊美的法子。」
李氏道:「這世間哪有甚麼兩全齊美,只有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老太太嘲諷道:「你倒不愚笨,甚還透露出一股機靈勁兒。」李氏滿臉通紅,不敢再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