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三道:「韻娘住我這裡,我是甘願的,只恐污了你的名聲。」
唐韻呆住,原打算不過暫住兩三日,蕭爺來請便回去,哪料得這一住,七月已過,八月初旬,未見半個人影,音信全無。她翻來覆去,想足一夜,天微亮便起,煮了早飯,伺候唐老三吃喝,說道:「這數年,我攢了些銀子,也想在萬年橋租個房屋,門面賣布,後房居住,我曉得此地房牙子,皆黑心爛肺,你可有相熟、品性老實誠善的?」
唐老三說道:「我只認得呂八,我年糕鋪子,就從他手裡租的。」
唐韻問:「租錢幾何?」
唐老三道:「每月要十兩銀子租錢,押兩月定錢。」
唐韻道:「還算公道。」
兩人也不耽擱,收拾齊整,即去找房牙子呂八。呂八聽明來意,上下打量唐韻,蔑視道:「若非看唐老三面子,我才懶做你生意。」
唐韻怒道:「我好歹也曾是錦繡布莊的掌柜,受人尊敬,你怎對我這般無理!」
呂八嗤笑道:「你也說曾是。實話與你,婦道人家行商,拋頭露面,有傷風化,不過是蕭爺的錦繡布莊、抬舉你的臉面,離開那布莊,誰認得你老幾,在我們眼裡,你不過是一個放出來的娼妓。」
唐韻氣得七竅生煙,拉唐老三衣袖要走,呂八放話道:「你看可有人接你生意。」
唐老三深曉其中厲害,勸慰唐韻幾句,再去求呂八幫忙,好話說盡,又與十文錢,呂八才勉為其難應了,但萬年橋四周,店鋪早已租滿,無空插腳處,只能沿河套走,越走越荒,回頭再望,萬年橋的繁華,遠遠拋在後面,看了幾處鋪面房,多不中意,或人跡稀少,或租銀太貴,一直看到城門口,呂八抱怨腳趾走疼了,大呼小叫,拽住唐老三討轎子錢,唐老三無法,只得雇了轎,討價還價一番,付足兩文錢,送他回去。
唐韻則倚橋欄,看河浪拍岸,船密如織,人潮湧動,店鋪幌子迎風獵獵,獨無她的立足之處,不禁把往事想了遍,想自己所嫁非人,淪落風塵,受百般凌辱,得蕭爺所救,學做營生,總算有了容身之處,安穩數年,卻因一時妄念,自斷生路,如今落得無家可歸、遭人輕賤之局面,仿若做了一場黃梁美夢,如今夢碎,前路迷途,越思越苦,不由掩面大哭,就要投水。
唐老三唬得神飛魄散,死命拉住她,好說歹說,才將她勸回自家裡,端來溫水,唐韻洗手揩面後,呆坐房中,唐老三煮了年糕片湯,擺到桌上,請她來吃,她哪有胃口,只是默然掉淚,唐老三正力勸,忽聽有人叩門拔,高聲道:「唐老三,韻娘子可在?」
道是誰,來得不是旁人,正是蕭乾。
第71章 悔悟
接上話,唐韻受呂八之辱,被世事磋磨,憤懣不過,欲跳河輕生,幸得唐老三勸回家中,煮了年糕片湯。唐韻沒有胃口,正自悲傷,忽聽有人敲門,唐老三去迎進來,見是蕭乾,悶聲問:「你來做甚?」
蕭乾唬一跳道:「數日未見,韻娘怎消瘦至此?眼腫如桃,紅紅的?」
唐韻道:「休來假心假意,我也看透了你。」
蕭乾朝唐老三道:「掌柜的,我飯還沒吃哩,煮碗年糕片湯來。」唐老三應承去了。
蕭乾從袖裡取出盒子與她。唐韻接過問:「這是何物?」
蕭乾回道:「你的賣身契,爺讓我交還你,從此便是自由身,不再受那奴役苦。」唐韻的淚珠直流。
蕭乾慌問:「明明是樁喜事,你倒哭了?」唐韻抹淚不語。
蕭乾又問:「日後有何打算?」
唐韻哽聲道:「我已沒了活路,明日投河去。」
蕭乾道:「稀罕!爺放你一條生路,你卻說沒了活路,是何道理?」
唐韻道:「你還記得,奶奶來後,嫌廊上籠里鳥,吵鬧亂溺,命管事張澄,將它們全放了。沒隔幾日,有些又飛回來,如何驅攆,竟是不去,你說為何?」
蕭乾道:「我只管聽。」
唐韻嘆口氣道:「鄉野碧空,高樹茂林,盡享自由,好雖好,但也兇險四伏,覓食飲水、休憩鳴叫之時,獵人弓彈、猛禽環伺,隨時小命不保。」
蕭乾笑道:「人豈能和鳥相比。」
唐韻說道:「有甚不同!我就是那鳥,錦繡山莊是籠,替我遮風擋雨,讓我安穩度日,我卻得隴望蜀,貪得無厭,如今陷入這般境地,是我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蕭乾道:「你早有這覺悟就好了。」唐韻只是哭個不住。
蕭乾見她小臉臘黃,眉眼紅腫的可憐樣,哪有此前做掌柜時、半分英雄氣,他想想道:「爺的性子,看似斯文和氣,甚好說話,卻是表相,實則心硬無情,不吃窩邊草,不走回頭路。你想重回布鋪,只能去求奶奶。」=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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