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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云云回:「一點紅。你怎還不走?」

福安道:「謝姐姐告知。我兩條腿正有勁兒。」

喬云云一把撩起簾,說道:「你問她做甚?」

福安道:「九爺從前身邊有個陪隨,名喚蕭貴。」

喬云云道:「我管他蕭貴還是蕭賤。」

福安道:「你莫心裡篩豆子。蕭貴常隨九爺來怡花院,一來二去,和一點紅打得火熱。」

喬云云道:「勾欄本就風月場所,專事男女勾當,不足以提。」

福安道:「麻煩姐姐同那一點紅說,失蹤一年余的蕭貴,回來了。」

喬云云問:「他怎會失蹤哩?」

福安道:「誰曉得。前年秋末,九爺給他盤纏,往南方辦差,一去便無了音信,勞官府張榜尋找,也是徒勞。後猜他定是見財起義,貪了爺的銀子自謀生路去,哪想得他今日出現府門首,不像個人樣。」

喬云云默有須臾,忽然笑道:「我倒曉得一樁秘事,你聽也不聽?」

福安道:「姐姐說來。」

喬云云道:「我說可以,你休在蕭大爺那嚼我舌根,我倆兩清。」

福安想想道:「你勿誑我。」

喬云云道:「必是你愛聽的。」福安這才答應了。

喬云云讓他湊近,附耳畔道:「我同你說,這般那般。」福安聽後,喜不自勝。

喬云云道:「莫同旁人說是我說的。」

福安道:「這是自然。」行到十字街口,兩人分道揚鑣。

喬云云乘轎回到勾欄,已是天色將晚,一輪白月當空。她上樓進入房內,丫頭不曉哪去了,銅盆生著旺火兒,桌上擺杯盞,茶吃了半壺,繞到裡間,果然魏寅躺她床上,頭枕熟睡。她躡手躡腳坐到床沿,一錯不錯瞧著他的臉,見他眉頭緊蹙,不禁伸手欲撫平,又頓住縮回,神情陰晴不定,漸漸流露出傷悲顏色。

魏寅猛得睜眼,她忙背過身去。魏寅坐起問:「甚麼時候回的,怎不叫醒我?」

喬云云道:「難見你睡得這般沉,不忍叫醒。」她起身去更衣。

魏寅趿鞋下床,向火吃茶。喬云云過來,坐他身邊問:「用過飯沒?」

魏寅給她斟茶,回道:「吃了一碗元宵。」

喬云云問:「甚麼餡兒?」

魏寅道:「還能甚麼,不是芝麻,就是花生。」

喬云云突然笑了。魏寅問:「為何發笑?」

喬云云道:「你還記得,在寶山縣,有一回上元節,你娘包了野雞餡的湯圓,又咸又鮮,我恁愛吃,足吃了八顆,腹脹如鼓,爹爹熬山楂水,餵我飲下,折騰一夜,才漸消停。」

魏寅道:「我娘內疚了好些日。」兩人相視,火光在眼裡跳躍,笑著笑著,倏得不笑了。

第100章 暗事

接上話。兩人俯首看向銅盆,燃炭發紅,忽明忽滅。

喬云云輕道:「我同魏公公說,日後他再叫,我也不來了。他問我為甚。我說,蕭大人出三十銀子包錢包了我,不許我再接客了。他還有些不信,使了小公公把媽媽叫到府里,媽媽先還瞞著,挨了幾板子才吐露實情。魏公公十分惱怒,我說,『我聽他還說了些話,算罷,還是不說罷,你們素來交好,不必為我一個娼妓傷了和氣,心生罅隙。』他說,『你不說,我反要打你板子。』我說,『蕭大人看到我鞭傷,問哪來的,我不肯說』,他說,『不說我也曉得,魏公公抽的,有怪癖的老騸驢,我現要用他,奈他不得,待事成了,我呈奏皇上治他的罪。』魏公公聽了,又氣又恨,大罵,『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當他道貌岸然是個人,他倒處處想我死。』我說,『我問蕭大人待甚麼事成了,他不肯答。』魏公公說,『奎元樓僉商會。』我怕他生疑,不敢再多問了。」

魏寅道:「怎不與我說,就自作主張?你自詡貂蟬,他倆非董卓呂布,一個宦官,一個重臣,原就利益交互,沆瀣一氣,斷不會為你撕破臉面,更甚者,吾朝律法對官吏宿娼有明令,輕杖責,重者罷官且不再敘用,你知他倆隱秘太多,以其陰狠稟性,除你指日可待。」

喬云云道:「我知曉!」

魏寅問:「既知為何還要以身犯險?」

喬云云淚目道:「你一直說,要等,要忍耐,時機還未到,我皆聽你的,可這一等,一忍耐,就是數年。我不要再聽你得了,縱然是個死,我一條賤命,何以為懼!」

魏寅無言以對,半晌後道:「皆是我的錯。」

喬云云揩帕拭淚,平靜心緒,說道:「你又何錯之有,我們都沒錯。只是天道不公,奸臣弄權罷了。」她又問:「蕭肅康、魏泰所提的事兒,到底是甚麼?」

魏寅道:「太廟皇寺的燈油,將改用山茶油,需指定採買僉商,二十日在奎元樓,有幾家商戶爭奪採買權,以魏泰為主,徐炳正、謝京附從,在商戶中擇選其一,給予採油重任。」

喬云云問:「哪幾家商戶?可有名目了?」魏寅道:「蕭府五爺蕭任游的薪火莊,燈油商李啟的啟記燈油鋪,西城南百門油鋪,木頭商周守禮的木材鋪,秦重的秦家油鋪。」

喬云云聽後,難掩失望道:「除薪火莊最有盛名,旁的皆從未聽說過,蕭家看來勢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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