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著我猜,我一介小小的熙州舉子,微若螢火,都能讓穆氏自亂陣腳花錢買我閉口,其他的不用我多說了吧。」李從庚挺直腰板,努力讓自己在這場對峙中不落下風。
「但願你的身子和你的嘴一樣硬。」穆萬良扯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轉頭昂首闊步出了李家的大門,門外的隨從腳步聲雜亂了一陣,轉而四處寂靜。
李從庚打水蘸濕抹布,用力將那萬兩銀票待過的地方擦了又擦。
李二媳婦回來的時候,就是見到他在不停的擦桌子,她疑惑的走上前去問道:「這桌子已經乾淨的透亮了,我兒為何還要一擦再擦?」
李從庚搖了搖頭道:「不忍心看一張桌子被玷/污。」
李二媳婦:「……」
李從庚擦累了,隔著牆頭把抹布扔了出去,他淨了淨手問道:「阿娘,信送到了?」
李二媳婦點了點頭道:「送到了,如此我便安心了,隨你做什麼,阿娘都陪著你。」
李從庚道:「我要敲登聞鼓告御狀。」
李二媳婦猛的打了個寒顫,良久,她艱難的點了點頭道:「好!那我們就告御狀。」
此時已是三月初十,按大齊律例,每月初一才可敲響登聞鼓,無妨,區區二十天,他等得。
汴京貢院裡,謝宣正仔細思考考題。
此次會試有道四書義的題目是:子莫執中。
此題出自《孟子·盡心章句上》,其選段為:孟子曰:「楊子取為我,拔一毛而利天下,不為也。墨子兼愛,摩頂放踵利天下,為之。子莫執中,執中為近之,執中無權,猶執一也。所惡執一者,為其賊道也,舉一而廢百也。」
大意是說:孟子曾經說過,楊子主張為我,拔一根汗毛而有利於天下,他不干。墨子主張兼愛,只要有利於天下的事,哪怕從頭頂到腳後跟的毛全被拔光,他也干,子莫取中間,不像楊子和墨子那樣極端,可取中之道不能權衡,還是偏了,為何要厭惡只取一頭的做法呢?因為這不是大道不是正道,只抱緊一頭而放棄了其他,未必是好事。
謝宣停筆思索良久,不停的在打腹稿,他的授業恩師顏斐文風雅潤壯麗,筆鋒凝神,他作為顏斐的關門弟子,亦深受其影響。
所以謝宣在破題的時候,很少走新奇的路子,因為新奇會被顏斐斥為偏道,不足為用。
嚴師出高徒,謝宣制藝一向精準切題,筆鋒純煉。
他觀摩著這道題,其實用後世通俗易懂的說法就是:辯證的看待事物,別二極管,非黑即白,非此即彼。
人一旦走極端了,失去的一定會大於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