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桑晚剛回謝府廂房, 許蘭知已在屋中坐著,見她一身鵝黃色衫裙尤顯得嬌俏明亮, 笑問:「沈大人可是見著了?」
自打與沈辭重逢, 她總會盯著天空發呆片刻, 尤其是在去往襄縣途中, 她的臉上時不時划過一絲擔憂。剛認識她時,她永遠都是一副平平淡淡沒有任何情感的模樣。
「是啊,見著了。」林桑晚在他旁邊坐下, 瞧見角落燃燒蒼朮白芷的銅盆,摘下面巾問:「花陽郡至襄縣小道的機關安放圖想好了?」
許蘭知是個極具天賦的機關大師,此行帶的暗器機關不再少數。而他的暗器機關恰好可以安在花陽郡至襄縣的小路上。
「昨夜就讓信鴿送去了。」他的狐狸眼微微上挑,極具傲嬌嫵媚,「哪像您呢, 樂不思蜀, 都敢徹夜不歸了。」
要在七日內將幾十名醫者以及藥草安全送到襄縣, 她和嘉辰王下了一招瞞天過海之計。
陰在陽之內, 不在陽之對。明日在眾目睽睽之下,紀無剛將領著四十餘名護衛假冒醫官前往襄縣, 吸引火力。而真正的醫官早已悉數喬莊成普通百姓,在暗地裡候著。只等紀無剛動身,嘉辰王手下得力幹將張賀便會帶他們走小道,而小道邊會安上許蘭知這些年囤的機關暗器。
她不敢說他的暗器天下第一,但若真較起真來,入神鏡的大能在面對許蘭知的暗器時,都需要仔細思量。普天之下,她還沒遇上過入神鏡大能。
而她也會在今夜前往花陽郡,剷除小路上的埋伏。
被他打趣,林桑晚臉上難得划過一絲不自在,定了定神,又恢復往日的鎮靜從容:「我今夜會動身去接醫官一行人,你這次留在謝府,護好自己。浮雲閣若是傳來什麼消息,你先看著應對。」
許蘭知抬頭看向她,笑道:「久別勝新婚,你不多陪下你那沈大公子?」
林桑晚捏著他耳朵往門口走去,眸色冰涼沉著道:「若無其他事,就趕緊滾。」
「輕點兒,輕點兒。」許蘭知邊拍她的手邊道:「寧州那邊送糧負責人是陸青鈺。」
林桑晚放下手道:「領隊的就她一人?」
「嗯,我今早剛去取的消息是寧州邊界近日不安寧,西堯似乎要對南順開戰了,所以你的另一個藍顏知己陸岑只能老實在寧州待著。」許蘭知甚是惋惜的看了她一眼,要是那兩人見到沈辭,他估計又能見到陸氏兄妹吃癟的模樣。
尤其是陸青鈺,想起她那氣鼓鼓的模樣,他就特開心。
聽到最後,林桑晚打開大門,「許蘭知,你要吃飽了空就去癘所幫襯,那里缺急醫者和打手。」
屋門打開,外頭站著一位錦衣金冠的青年男子。他約莫二十出頭,身穿一襲絳紫色的綢緞長袍,衣襟袖口處繡著金絲銀線的纏枝蓮花,面容英俊,是個翩翩公子。可他一雙眼睛深邃而銳利,猶如秋水長天,透露出幾分精明與世故。
林桑晚出發前在捲紙上了解過,是謝氏第五代的長孫——謝長凜,如今謝家真正的掌權人。見到來人,她放下壓住許蘭知的手,像一個貴家小姐般向他行禮:「謝大公子。」
許蘭知也朝他拱手行禮:「謝大公子。」
謝長凜不由愣了一愣,剛剛還在打鬧的姐弟可以瞬間變臉。他微頷首,回了一禮,含笑的墨黑眸子看向林桑晚:「你們倆即是二姑母所出,就喊我一聲表哥,不必如此生疏。如今襄縣大疫,不好大操大辦,中午家宴就當給你們接風洗塵。」
襄縣陰沉沉的天氣持續了大半月,卻在今日烈陽正照。
不知陸先生是如何跟謝家交涉的,這個謝長凜居然真能同他們演起姐弟戲碼,還能演得如此之足。
許蘭知狐狸眼一瞟,恭敬笑道:「多謝表哥,還請表哥帶路。」
林桑晚應了一聲,一道跟上。
謝府不愧是襄縣第一富商,即使在鬧饑荒時候,也能在桌上見到大魚大肉。一頓午膳,在平靜中悄悄而過。
飯後,謝長凜邀請林桑晚去了書房。頂著烈日,走過亭台小謝,來到一處雅致的院落。
進屋後,謝長凜屏退眾人,在靠窗的案幾邊坐下,給她倒了一杯冰鎮楊梅汁,道:「襄縣大疫,表妹這時候來探親是有要事要辦?」
林桑晚抬眸看向眼底笑容別有深意謝長凜,也不打啞謎:「謝大公子,我並非您真正表妹,此來襄縣確是有要事要辦,置於所辦何事,恕我不能告知。」
以往謝氏產業中沈千三持股比例占了五成,但這是及其隱秘之事,外界無人知道謝氏背後站著沈千三。如今持股之人變成了名不經傳的陸泊川,謝長凜收到密信後,先是驚訝片刻,而後深深擔憂,最後變成坦然接受。
只要能保謝氏長久不衰,背後之人換成誰,他並不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