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樣?」
「閃光。」
蘇煜愣了愣,察覺陸回舟牽起自己的手,他還沒來得及害羞,瞧見自己透明的手掌被舉到眼前,時亮時暗,像個……接觸不良的燈泡、閃爍發光的水母。
從手看向自己整個身體,蘇煜顧不上「頭暈」,驚訝地站直了:「這是怎麼回事??」
「不清楚,大概是有些人,體質不適合撒謊。」陸回舟在他耳邊說,聲音低沉淡定。
蘇煜臉僵了僵,又僵了僵。
「炎症下來沒有,肺功有沒有做?」陸回舟主動鋪台階給他下,問起別的。
「還沒,今天或者明天做。」蘇煜說,「其實用不著,我只是過敏反應,疊加流感。」
「還是做一下安心。」陸回舟說著,頓了頓,「如果是哮喘——」
「不會是哮喘!」蘇煜打斷他。
陸回舟知道他反應為什麼這麼大。如果真是哮喘,即使控制得好,也很難繼續勝任高強度的手術工作。
對喜歡做手術的蘇煜來說,是很難接受的事。
但,倘若那種最壞的情況發生,陸回舟不希望他毫無準備。
陸回舟組織了下措辭:「你科研功底不弱,就算不在手術一線——」
「能不能說點好聽的?」蘇煜又一次打斷他的話,臉上划過焦躁。
「我不想談這個,事情又沒到那一步,為什麼要逼我想?我就不能過兩天高興日子嗎?」
能,且應該。
蘇煜只是隨口一說,陸回舟眼睛卻沉了沉:「抱歉。」
「不用。」蘇煜悶悶說了聲,「您繼續上課吧,我該回去了。」
他說著,轉頭要走,但手腕一緊——
陸回舟拉住了他。
蘇煜怔了下,回過頭來,沿自己手腕,看向陸回舟緊握他不放的手。
「怎麼了?」他問。一副無所謂、不在意的樣子,手指卻蜷起,凌空抓撓了下。
陸回舟也不知道怎麼了,他只是本能不想他走。
不想他憋屈著走。
「公司要談的合作在後天,我們遲兩天再互換。」思忖一瞬,陸回舟說。
「什麼合作,這麼難搞?」蘇煜琢磨了下,皺起眉,「那您這兩天還要熬夜?」
只有熬夜不睡,他們才會停止互換。
「熬夜可對身體不好,顯老。」蘇煜看著陸回舟的帥臉說。
「沒關係,白天我會補。」陸回舟說,「回去好好打針吃藥,不要逞強、排斥別人照顧。」
「我知道。」蘇煜含含糊糊應了一聲,手指又動彈了下,「咳,說話就說話,不要拉拉扯扯。」
陸回舟靜了一瞬,鬆開他,手垂在身側,聲音遠比動作鎮定:「抱歉。」
蘇煜不明顯地勾了下唇,又收斂,語氣平平答:「不用。」
「還有事嗎?」他撩起眼皮。
陸回舟遲疑了一瞬:「今晚過來,陪你散步。」
蘇煜說過想跟他一起遛元寶。元寶還在住院,一時遛不了,但小毛還寄住在他們家,總可以遛。
「誰稀罕散步。」蘇煜咕噥一聲,卻忍不住勾了下唇,「晚上再說。」
他說著,閉上眼:「我走了。」
他說走就走,很是痛快。
陸回舟卻看了很久他消失的地方,才轉過頭,看向牆上貼著的課程日曆。
12月,滿打滿算,還有二十天左右。
一陣風掠過,無名寒意自陸回舟脊背升起。
他握緊手掌,聽見上課鈴響起,捲起教案,走向教室。
步伐穩重,身影孤絕。
*
晚九點,蘇煜的身影出現在陸家客廳。
陸回舟正坐在沙發上,手裡牽著……煥然一新的小毛。
「師祖給它洗了澡?」
柳教授自己蠻體面,給小毛洗澡卻不太勤,孩子看著從沒這麼精神過。
蘇煜蹲下來,笑著揉揉小毛:「好姑娘,今天真漂亮。」
姑娘……陸回舟神色微微僵了僵。
蘇煜卻沒留意,他看到小毛脖子上多了一塊刻著名字和房號的小木牌,怔了怔,看向陸回舟:「師祖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