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睡夢中的人感受到痛意,不滿地低哼了一聲,宋盡遙才身形一僵,灰白雙眼總算恢復清明。
他呼吸急重,垂著眼皮,在燈光下仔細端詳被他弄髒的指節。
半晌,修士才拿出絲帕,慢條斯理地裹住,給師弟細緻地擦乾淨。
齒痕也被施法撫去。
確認沒再留下任何痕跡,宋盡遙便熄滅夜明燈,抱著懷裡的人閉上了眼。
第17章
在飛舟上的這幾天,即使宋盡遙已經使用法術掩飾面色,但還是被日夜相處的許采采察覺了異常。
許采采發現他師兄身上的氣場一天比一天冷,話也一天比一天少。
似乎就是從離開九溪城開始的。
少年心生擔憂,不止一次攥著他的師兄的手,問對方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宋盡遙的神情一如往常,只冷淡地否定。
之後再不露聲色地撥開兩人交疊的手指。
一行人安安穩穩回到長清宗後,掌門在大殿上接待一眾弟子。
早在飛舟還未抵達宗門之時,掌門就先收到了來自九溪城的信件。
蕭老族長親筆,又將宋盡遙與許采采等人是如何將他從迷心咒中解救出來的事講述了一遍,並頗為誠懇地表達了感激之情,以及對長清宗後輩的讚許。
長清宗掌門自然也回了信,謙讓之餘,不忘囑蕭老族長節哀。
此次九溪城一行,宋盡遙與謝問玉以及眾弟子,不僅穩妥地完成了任務,還額外幫助蕭家剷除魔修,表現極為優異。
掌門挨個給予誇獎,並表示隨行的每個弟子都有獎勵與假期。
聽了這話,原本因為遠行而無精打采的眾弟子們頓時一改疲態,變得興奮又開心。
一眾年輕弟子嘰嘰喳喳走出大殿的門,許采采夾在中間,走在回微明峰的大道上時,被幾個沒去九溪城的同門好友叫住。
對方表示下個月會有一次出宗歷練,內門外門弟子皆可參與,問他要不要報名參加。
許采采腦袋低垂,情緒一直不高。
他聞言看了看他師兄已經走出些距離的白色背影,搖頭拒絕了。
放在以往,許采采肯定是要去湊熱鬧的。
但他現在實在是沒那份興致。
他師兄真的很不對勁,像是生了什麼病。
許采采很擔心,所以這幾天他更想守在宋盡遙身邊。
……
師兄弟二人一前一後進了微明峰。
許采采一路小跑進入內室,本想囑咐他師兄太累的話就好好休息一下,但未來得及張口,就先看見宋盡遙手中拿著儲物袋,正在專注整理什麼。
少年頓覺疑惑,跟過去看。
發現宋盡遙整理的都是他的東西。
宋盡遙常年照看許采采起居,師弟的一切吃穿用度向來都是由他管理,也只有他最熟悉。
許采采自己從沒操過一點心。
這會兒,宋盡遙已經將許采采每天要穿的衣物,要吃的零食,以及需要用到的課冊法器等等物件,全都按照日子一一分裝好了。
這是宋盡遙需要離宗處理公務,不得不把許采采獨自留在家裡時,才會做的事。
許采采當即眉頭皺緊,奇怪地問:「師兄,你又要出遠門?」
宋盡遙動作不緊不慢。
「不是,」他抬眸看了眼師弟,又移開,「只是需要去暗室閉關一段時日。」
聽到這個回答,許采采的神情卻沒有緩和多少,反而更緊張了。
閉關當然可以。
他師兄因為悟性高根骨佳,修行又刻苦,突破得一向比常人要快很多。
在宋盡遙身上,短期的閉關早已是常事。
但許采采這時仔細去觀察他師兄的模樣,總感覺十分不踏實。
雖然臉上看不出任何變化,似是鎮靜如常,但許采采就是能感覺得到,宋盡遙的狀態很不對勁。
男人明明還是一身白衣,但周身氣場卻不知何時變得愈發陰冷駭人。
好似陰雲密布,風雨欲來。
這點在飛舟上時就很明顯了,連只是遠遠看宋盡遙幾眼的其他弟子都能感覺出來。
大家當時有什麼事都寧願去找謝問玉,也沒敢靠近宋盡遙半步。
這時許采采與他師兄站在一處,嗅到對方身上的靈氣氣息,也是十分怪異。
像是十分燥烈,只嗅一嗅便能被染上焦躁情緒。
許采采沒見過修士在這種狀態下閉關的。
狀態太糟糕的話,閉關時又無人幫助,極容易出事。
這是只有築基期的許采采都懂得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