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禹身後不遠處,還站著一頭似龍非龍、似馬非馬的異獸,背部長有奇異花紋,四蹄踏浪,在波濤洶湧的河面上如履平地。
那異獸背上馱了一個身披獸皮的少年。
雖然那個少年灰頭土臉,但秦琢還是在驚鴻一瞥中看清了他的面容。
——那張臉,分明就是舞象之年的秦琢!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始皇帝身邊有個與他幼時模樣相似的孩童,大禹邊上那個騎著異獸的少年也長得與他完全一樣!
他們是誰?
或者說……自己是誰?
秦琢心亂如麻,腦子裡一會兒是始皇帝溫和地看著小孩,一會兒是少年騎著異獸跟在大禹身後。
如果說孩童和少年是同一個存在的話,他是如何跨過兩千年的歲月的?又為何會從十五六歲的少年人變成一個垂髫幼童?
他茫然地問自己——我究竟是誰?
不,不,不對!
這不是他,他是蓬萊秦家的養子秦琢秦昆玉,無論是初至摩星島時短暫卻快樂的孩提時代,還是跟著秦老家主雲遊天下的那十幾年,都清清楚楚地烙印在他的記憶里。
可是,可是……
畫面在他眼前支離破碎,接下來的場景都如同隔了一層濃霧,看不清人影,連說話的聲音也時斷時續。
「……眾神……人族不能……」
「……西……玉山……恐怕會……」
「……我等必須……顓頊……」
玄帝顓頊,姬姓,高陽氏,黃帝之孫,曳影劍最初的主人。
像是有不可勝數的野蜂在秦琢的耳畔嗡嗡鳴叫,叫得他心浮氣躁,又感覺頭疼欲裂,暈眩之感再度淹沒了他。
再回神,他已經脫離曳影劍的記憶,好端端地坐在玄鳥閣中了。
「閣主,你沒事吧?」
在邊上無聊到原地轉圈圈的許雲煙一見秦琢睜眼,立刻衝到了他的面前。
「無事。」秦琢微微搖頭。
除了有些恍惚之外,接受曳影劍的記憶並沒有給他帶來其他危害。
他垂下眼睛,手指撫摸過劍鋒,不可思議地從一把劍上體會到了血脈相連的感覺,這讓秦琢的心情更加複雜了。
罷了,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現在首先要弄清楚,曳影劍會何會在秦家寶庫里。
根據第一段影像可以推測出,是那名秀美女子將曳影劍送給秦家的。
禹,龜山,鎮壓。
這三個關鍵詞,很容易讓秦琢聯想到淮渦水神無支祁。
傳聞無支祁長得像一隻巨大的猿猴,青軀白首,金目雪牙,在大禹治水時興風作浪,最後被大禹鎖在了淮陰的龜山腳下。
或許這把神劍就是大禹用來鎮壓無支祁之物,正因如此,張良才對滄海客說,會歸還此劍,因為一旦鎮物離開太久,淮渦水神就會破封而出。
那段對話中還提到了一個非常重要的詞。
黃河。
這和黃河有什麼關係?
秦琢百思不得其解。
「潤風姐,下面有……欸,昆玉師叔搞完了?」譚奇的腦袋突然探出來。
秦琢收斂思緒:「何事?」
「下面有個叫陳聆兒的人找你。」
許雲煙道:「廣聞先生?她怎麼會突然來找閣主?」
在她的印象中,陳聆兒深居簡出、獨來獨往,和秦琢幾乎沒有交集才對呀。
「一些私事。」秦琢起身,「隨我去迎接。」
他先前拜託六長老陳聆兒,查一查周負留下的圖騰的信息,如今來尋他,興許是查到線索了。
第12章
下了樓梯,就見陳聆兒翹著腳坐在桌邊,許雨帆正勤快地給她端茶倒水。
秦琢輕咳一聲。
陳聆兒立刻放下了腿,坐直上半身。
「秦閣主。」
「六長老。」
兩人相對而坐,許雲煙拉著譚奇和弟弟迴避,許雨帆走前,還眼疾手快地給秦琢也塞了個茶杯。
秦琢摸了摸那隻小巧的青花白瓷杯,冷的,又看了一眼陳聆兒手中杯口升騰的裊裊熱氣,沒有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