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但大方地給了我一大罐藥膏,還說這膏是用羬羊油脂製成的,剩下的肉晚上烤著吃,邀請我一起過去吃點暖暖身子。」
蘇顰滿眼期待之色,用手背擦了擦嘴角,誇張地做出一個垂涎欲滴的表情。
秦琢想了想:「分發藥膏的是不是一個年過而立、身材魁梧、左眼角下生著一顆淚痣的男子?」
「是啊,你認識嗎?啊,不對,秦家的子弟你應該都認識。」蘇顰托著下巴說。
秦琢笑道:「如果我和你說的是同一個人的話,那他名叫殷貫,字子通,是玄鳥閣的弟子,子通這人就是這個樣子的,你也別見怪。」
「原來是你玄鳥閣一脈的啊,怪不得他那麼熱情呢,還問我和我的同袍有沒有其他什麼需要的東西……」
「哈哈哈,展眉性子直率,又給你們添麻煩了。」東方介乾脆地打斷了蘇顰的話,「兩位,早去早歸。」
塗山越也對秦琢道:「放心,昆玉閣下肯定能趕上晚膳。」
秦琢笑得勉強,不知道話題是怎麼突然拐到秦家的伙食上去的:「其實,咳,趕不上也沒什麼要緊的……」
周負在一旁,用手指輕扣住他的手腕,默默地往不周山圖騰中渡入著靈力。
他的頭髮像是天生梳不整齊似的,又散落了下來,幾縷髮絲垂到額前,因著微微低頭的姿勢擋住了那雙蒼茫的眼睛,也柔和了他的氣質。
在他的靈力輸入下,不周山圖騰亮起微光,色澤愈發深沉,仿佛透過肌膚血肉,直接烙印在了秦琢的骨頭上。
隨著周負的動作,秦琢在冥冥之中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連接,不用看,不用聽,不用摸,也無需神識的感知,他就知道周負站在他身邊,仿佛他們的魂魄都被融合在一起。
這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卻又無比真實地存在著。
剛察覺到這個圖騰時,秦琢驚慌過,擔憂過,害怕過,但現在看著這個屬於周負的印記,他只覺得安心。
此行並沒有太大的危險,而有了不周山圖騰護身,就算無支祁當場驚醒,秦琢也有把握全身而退。
「阿琢不用著急,謹慎為先,我可以幫你取一份,或者把我的飯留給你。」周負熾熱的目光透過髮絲,落在秦琢的臉上。
你怎麼也在操心晚飯的事啊?秦琢哭笑不得,伸手撥開周負遮擋視線的碎發,露出了他水潤而溫軟的眼睛。
「好,我和越大人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向三人揮手暫別後,秦琢便與塗山越一同踏入了淮河的波濤中,向著龜山之底進發。
淮河波瀾壯闊,水波激盪,白浪飛濺,涌動著自然的偉力,仿佛在為他們送行。
天際有濃雲翻卷,或青或赤,東方介看了一會兒便準備離開,見周負還一動不動地站在河岸邊,便喚了他一聲。
「周羽士。」
周負愣了一會兒才意識到是在叫他,慢吞吞地偏過頭來,面無表情:「嗯?」
東方介狀似無意地詢問:「聽說周羽士是秦家的客卿?」
「阿琢說我是。」周負把頭轉回去,繼續凝視著湍急的水流。
聽了這話,東方介暗自思忖道,看來周負和蓬萊秦家的交情全數系在秦昆玉一人身上,她打聽過此人的消息,可惜最終也只得知了他的姓名。
而作為塗山代族長的塗山越竟喚其為「不周君」,能擁有這種恢弘大氣的名號,周負的真實身份非同小可。
仙門中人倒是喜歡給自己取一些「真君」「靈君」之類的號,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煉神還虛境的大能,譬如秦老家主秦移,就被修仙界尊稱為「移天君」。
說實話,東方介其實也不知道這個稱號應該怎麼停頓,到底是「移、天君」,還是「移天、君」……
暘朝女帝求賢若渴,對於有真才實學的人,她總是展現出極大的寬容和重視,以期將人才收為己用。
但這位不周君好像很難打動,除了有關秦琢的事情,他似乎從未對外物展現出明顯的興趣。
思及此,東方介默默將心裡計劃表上的「收服」划去,改成了「交好」。
她決定從秦琢的角度著手,強行把這個鋸嘴葫蘆給撬開。
「周羽士對晚輩關懷備至,真是令人欽羨與動容,昆玉有周羽士相護,未來的道途必定順暢安然。」
提到秦琢,周負果然起了交談的興致。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意識到東方介誤會了他們的關係:「晚輩?阿琢比我年長,他怎麼會是我的晚輩?」
秦琢竟比周負年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