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知這個婢女心氣兒有多高,當初是抱著磋磨她的心思才把她調給房幽,今朝驟然懷孕,讓他原本預備要回來的計劃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若是他主動,那是主子的賞賜,翠釧必定感激;可她懷孕了,那他對她好,便是應當的。
東宮裡已有了個懷有子嗣的房淺,再來個翠釧,若也變成了房幽的人,豈不麻煩。
眼下裴昱見房幽面上多有失落,還夾雜著些許嫉妒,憂心便一掃而空。
他握住她的手:「阿幽,莫要傷懷,咱們遲早能有孩子。」
房幽強忍著不適未曾抽出手,僵硬地扯了扯唇角。
她如今是越看裴昱越煩,只感慨他好歹還有個是皇帝的優點,否則她真要演不下去。
房幽:「殿下即位,會給翠釧何等位份?」
她頓了頓,語氣又有些急迫:「阿淺也等著您呢,您可不能厚此薄彼。」
裴昱瞳孔閃爍,斟酌開口:「你放心……孤一定會給阿淺一個交代。」
他面色有些古怪,狀似無意地略過這話題。
他清楚,翠釧有孕,房幽便一改之前仇視房淺的態度,畢竟怕鷸蚌相爭、漁人得利。這兩個女人都是好打發的,唯有房幽。
裴昱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母后已幾次三番提起立佩音表妹那裡為後之事,舅舅表兄亦有所表態,可房幽這裡,他又該如何處理。
貶妻為妾,是要被文人口誅筆伐、遺臭千載的。
更何況,房幽身後還有個房鶴明。
他得好好思量。
*
輪流守靈到半夜,房幽終於得以回寢殿歇息。
她跪得膝蓋疼痛,眼睛也被紙菸熏得酸漲,正要闔衣躺下小憩一會兒,便聽殿外人聲:「二娘子,你真不能進去,太子妃殿下已經歇息了……」
無用,房淺那樣一個大肚子,沒人敢真的攔她,生怕她躺地下便哎喲慟哭。
這事兒也並非沒有過,前幾回房淺跑去其他幾個侍妾屋裡示威,用的就是這法子。
她闖進來,眸中燃著怒火:「阿姊!你是如何答應我的!你說會讓我名正言順,為何連翠釧那小賤人都有了單獨的宮殿住,偏我沒有!」
房幽深嘆一口氣,正要解釋,便聽房淺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翠釧暗地裡籌謀,面上卻裝得跟仇人一般,若是我告訴太子殿下,看你如何收場!」
房幽的臉色冷下來。
她倒是沒想到,房淺整日招貓逗狗,還能留意她這裡的動向,是她輕視了。
翠釧未曾懷孕,她憑孕爭寵的法子是房幽出給她的。
聽了房淺的交代以後,房幽便隱隱覺得,裴昱未來恐怕會子嗣艱難。
更甚至,他也許再無子嗣。
那麼,翠釧便只能以這法子搏一搏。
如今裴昱那人暴躁多疑,夫妻二人又離了心,翠釧有孕,房幽自然不能知曉,免得裴昱多心徹查。
至於往後這孩子是掉了還是生下來,全看時機。
房幽冷冷看她一眼,悠然道:「成,你去說吧,本宮沒命,你以為你還能活?」說罷,她眼睛死死地盯著她的肚子。
房淺抖了一抖,面帶防備,很快想起自個兒是有求於人,不好撕破臉皮。
她坐到她身邊,喏喏:「阿姊,我只是有些著急……」
房幽道:「你就不能沉住氣麼?你和翠釧孰輕孰重,你自個兒不清楚?殿下本就疑心你下藥,怎會那樣容易給你位份。」
房淺抿抿唇,神色惶然:「那怎麼辦?總不能待到殿下即位,我還是這麼沒名沒分地過日子。」
房幽想了想,也覺得是時候了,便道:「明日,你去為殿下送盞安神茶,說些好話。他若不應,你便質問他翠釧能有,你為何不能有,使出你前些日子去侍妾們宮裡撒潑打滾的力氣來。」
房淺面容惴惴:「他不會生氣打我吧?」
她早聽說了裴昱近來心情不佳,總是鞭笞宮人一事。
房幽:「你腹中這個是長子長女,你不要命些,他便不敢對你如何。」
房淺點點頭,顯然是將這些話聽進去了。
她抬眸看了看面容疲倦的阿姊,總覺她變得不一樣了。從前二人爭鋒相對,如今卻能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談論在夫君那裡如何討到好處。
她心裡詭異地有些感激,猶豫道:「阿姊,你為何遲遲沒有孩子……」
她有孕了,翠釧也有孕了,那陪伴殿下最久的阿姊為何沒有?=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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