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片刻,艙內安安靜靜的,外人不敢進來,誰都不知道,那捧乾燥的香灰忽然濕了。
第15章 夫君「陰魂不散。」
白衣少年背立於另一艘船的船頭,他很年輕,錦衣狐裘,滿身風姿,聽見動靜少年回頭,腰間的佩環隨輕穩的步伐如清泉叮咚作響。
錦璨看清楚來的人是謝二,她立即整理好頭髮和被人弄亂的衣裳,張開雙臂吭哧吭哧地跑了過去。
「如歸哥哥!」
林錦璨一邊抹掉淌著淚水,一邊喊著,迫切希望他能趕緊帶自己逃離那個男人的視線。
謝如歸見小姑娘滿臉憔悴,跟小乞丐似的一時差點沒認出來,他抵住林錦璨的肩,看了半晌,確定是他的未婚妻後,他立刻摟住小姑娘的腦袋,把人摁入懷裡。
紅日逐漸隱落,天邊呈現出灰青色,宛如剛燒出的薄瓷汝窯,海岸邊,張揚著的樹叉子一眼看去像稀稀拉拉的青驪色剪影。
一旁的何祿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謝如歸,他欲跪下給林錦璨道歉:「是下官縱容府中僕役,這才讓林小姐遭罪了。」
林錦璨暗暗冷笑,這人不去唱戲那是可惜了,杜壯還不是借他狐假虎威?
她可受不得這大禮,立刻將人扶住,搖頭:「我已經沒事了。」
林錦璨吸了吸鼻子,抬頭看著少年光潔的下巴,如往常般關切道:「如歸哥哥,你怎麼一身草藥味兒,是不是夜裡不乖踢了被子?」
謝如歸自得知接親路途中,他的未婚妻遭賊匪殺害,便當場便急火攻心,竟在謝老夫人面前吐出一口鮮血來。
他身子本就寒氣極重,這一口血,把府里上上下下都嚇了個半死,謝老夫人也不敢軟禁這個寶貝兒子了,只好鬆口放人。
謝如歸看了眼她身後那艘富麗堂皇的船隻,眯了眯眼,隨後朝少女發端輕輕吻去:「沒有,不哭了,我沒事的,我來帶你回家去。」
「嗯。」
她乖乖點頭,手掌與謝如歸的手指緊扣在一起,轉身時,卻忽然感到身後有一道寒光注視著她。
林錦璨意識到這是什麼,後怕似的往謝如歸身邊藏了藏,隨後側首回看了一眼。
少年背對著那輪暗下紅日,靠著船舷雙手抱胸,光線下只剪映出他高大的身軀和臉部清晰而鋒折輪廓。
什麼表情也看不到。
林錦璨轉身沒管他,心裡卻還是隱隱不安。
…
傍晚海風熏熏,鼓動著少年玄色鎏金大衣和半散開的烏髮,謝鶴徵收回視線,把手臂舉起伸了個懶腰。
趙青墨拿了件披風走了過來,想起這幾日二人的相處模式,他一個局外人都感覺尷尬極了。
這平平無奇的小娘子,怎麼就是謝二夫人了呢?
少將軍前幾個月才被陛下調離北疆回京任職,同一屋檐下,這日後定是要常見面的。
最難搞的是,少將軍好像真的上心了?不然也不會讓他下去打探那些小姑娘
私下都流行什麼簪子。
他哪壺不該提哪壺地安慰說:「少將軍,你別難過,天涯何處無芳草呢,你不知道,嘉寧郡主比翠翠姑娘漂亮很多啊。」
謝鶴徵聽罷擰眉側首,慢慢一嘁:「我難過?」
他眼眶有點發酸發燙,意識到什麼後,於是仰面睜了睜眼睛,隨後看著趙青墨,冷道:「這天下的女人又不是她林翠翠一個,她不就是在我身邊多待了幾天,加之又對我很好,正好培養出點感情了而已,換別的女子也是一樣的。」
「日後…我眼不見心為淨,不看她就好了。」
謝鶴徵思考了片刻,變得開懷,他故作拍了拍青墨的肩道:「你說的對,我要娶的人是嘉寧郡主。」
「去把圖紙都燒了!」
「啊?這不是你畫了很久的東西嗎?」
趙青墨覺得那些精美的圖稿毀了有點可惜,燒了還不如送給他,他再拿去簪娘那裡賣些吃酒的銀錢來。
謝鶴徵捏住他的後脖子:「你燒不燒?」
青墨倒抽一口冷氣,嘀嘀咕咕的:「疼…疼,燒,我燒還不行嗎,失戀了就這麼對我…我做錯了什麼…」
「你說什麼?」
青墨立刻閉嘴:「我是說這就好,沒有結果的人早點分開才是,不然日後會更痛苦。」
「您做的很好。」
青墨沒糊弄他,這是他這些年混跡紅塵總結出來的經驗,他與謝鶴徵出生入死很多年,他這兄弟朝堂後院勾心鬥角慣了,感情方面卻乾淨的跟白紙一樣。
這下情竇初開,生怕他會做出什麼天下大不諱的事來,毀了自己的仕途和翠翠姑娘的名聲。
毀了本就不深的母子情分和兄弟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