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慎順利登基後,我被封為德妃。明面上。一則是誕育皇嗣有功,二則是我生明熙時受傷嚴重,不能再生育,也很難再同房,只好提一提位分給我做補償。至於江慎到底想通過「德」之一字表達什麼,或許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也已經很久不再關心他的心思了。他已經由當年那個還略顯青澀的太子,變為更加深藏不露的帝王。
而我成為了母親。
明熙拍拍自己的小肚皮,驕傲地說:「沒事!等到我能出宮了,我偷偷帶媽媽出去。」
我被她逗笑。我指著一干侍女說:「可是她們都聽見了喲。」
明熙掃視了一眼宮女們,說:「嗯,如果你們敢告訴別人,我就把你們殺了!」
清脆稚嫩的童聲在空氣中迴蕩,我的笑僵在臉上。我把明熙拽到自己懷裡,正要開口訓斥她,滴翠說:「公主真是天生的主子,氣派真足啊。」
陪著她玩耍的宮女,約莫也就十六七歲,我認真看去,她們臉上並無一點異樣。明熙倚住我,小小的臉頰仰起,問:「媽媽,你要說什麼?」
我頭一次對她拉下臉:「江明熙,你不能隨隨便便這麼說話。」
晚間,滴翠進來吹了燈,我放下手中的書,問她:「睡了?」
「公主睡了,」滴翠悄聲說,「您今天難得訓她,她有些害怕,睡的時候,臉上還掛著淚珠兒呢。」
我心裡一緊,卻只是說:「她知道害怕還好。這么小的孩子,也不知道誰教她說這樣的話。」
滴翠猶豫了半晌,還是說:「依奴婢看,公主性子厲害些,反倒好,不會叫底下的人哄騙欺負了去,將來若……總能過得好些。」
我問:「你真這麼想?」
滴翠點點頭。這麼些年了,她那種想我所想、憂心忡忡,一點也沒有變。
我有時候竟會生出「我本就配得上這些」的恍惚。我尚且如此,那明熙呢?她是不是也將別人的效忠視作理所當然、永恆不變?
我說:「好滴翠,我知道你忠心。可是她這樣,如果身邊的侍女生了異心——」
滴翠拿玉柄輕輕敲著我的小腿,聞言笑了:「娘娘,您也入宮這些年了,怎麼還會擔心這個?她們但凡存了這個心思,正如公主所言,殺了也不算什麼,外頭一家人還等著到地下陪葬呢。」
是啊,我也入宮這些年了,竟然還需要滴翠提點我怎麼做主子。我面上發臊,聽滴翠又說:
「不說別的,就說許嬪的二公主,正兒八經的是有運無命,底下人服侍得都算盡心,可許嬪要查,不還是得有人給個交代?如果真是不盡心,又或是外頭人搗的鬼,擷芳殿不定要搭進去多少人呢。」
許嬪的擷芳殿,鬼幽幽的。皇后曾和我說,那地方倒適合夏日納涼。她盯著我直到我也笑起來,我就明白,在東宮裡她受的委屈,並沒因為現在有了兒子就化為烏有。許嬪那一份她記得,我那一份,她也記得。
我拍拍滴翠,說:「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去休息吧。明日……明日還有大事呢。」
不過是與我無關的大事。江慎子嗣單薄,數月前就定下要選秀,明日正是最後一輪殿選。
滴翠應了聲,說:「這宮裡又要熱鬧起來了。」
第17章
明熙拿了我罰她抄的字紙來。一排五個大字,寫的是《千字文》里的,到底年紀小,握筆還不太有力氣,可字已經十分有型了。
她獻寶似的同我道:「媽媽,我早上起來就寫了!」
「沒有叫你佳期姐姐幫忙?」
「一個字也沒有!媽媽,你是不是看我寫得很漂亮才這麼問?」
她的侍女佳期在一邊笑著擺手:「回娘娘,這全是公主一個人寫的呢。」
我說:「是很漂亮。」
「那你是不是不生我的氣啦?」
小小的人兒繞著我轉來轉去,又抱著我蹭我的手臂。我說:「那你以後要怎麼樣?」
明熙一字一句地背:「我知道嘛!要像《千字文》里說的一樣,上——和——下——睦,夫——唱——婦——隨!」
一干宮女全被她逗笑了。我扯過那張紙細看,在「夫唱婦隨」上圈了圈,說:「這四個字你不用管,你年紀還小著呢,先把『上和下睦』學會了吧。」
明熙問:「什麼是年紀小就不能管的事呀?」
我一時語塞,她把字紙捲起來揣在懷裡,說:「你不告訴我,我去問爹爹好啦!」
說著,邁開小短腿,竟一溜煙跑了。
我和江慎,自西山上一次爭吵,再也沒有長談過,屬於我的、屬於我們兩個的,都有一部分永遠埋葬在了那個地方。此後,他將我安置在宮牆深處,如同安置魔盒,再也不願打開。=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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