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暄和:「鬼魂當然不會殺人,只有活著的人才能這麼做。」
朱懿德:「你的意思是,他妹妹還活著?」
景暄和:「請容臣呈上證物,陛下便一目了然了。」
朱懿德點頭:「准。」
景暄和將裝有手絹的木盒呈了上去,朱懿德剛要打開,景暄和卻說:「陛下且慢,這手絹上有不乾淨的東西,恐怕會污了萬歲爺的眼睛!這是他妹妹留下的。臣一直在想,鬼魂又怎會留下真的手絹呢,還帶有女人的香氣?凌詹雲看到這手絹,情難自抑,才將這手絹弄髒了。」
朱懿德好似猜到了上面有什麼,沒有直接打開,而是尷尬地輕咳了一聲,說:「朕知道了,等下會讓太監們核查。」
景暄和繼續說:「手絹上繡著一隻鳴蟬,臣已將此手絹給順天府有名的繡娘看過,她們說這是用的蘇繡的滾針繡法。順天府會這種繡法的人寥寥無幾,除宮中的繡娘外,只有蘭心繡房的張娘子會這種繡法了。而臣的手下問過張娘子,她並未給歐陽夫人繡衣裙。臣曾在歐陽夫人袖子上看到了繡球花,也是出自這種繡法,實在是無巧不成書啊。」
歐陽明允擦了擦額頭的汗,道:「陛下,臣掛念愛妻,今年曾為她買了許多新衣,也許是順天府外的其他人所繡也未可知啊。」
「歐陽大人說的有道理,只是每個成衣鋪都有帳目,若歐陽大人非說是出自成衣鋪,何不將那帶有紫色繡球花的衣裙拿出,去那裡對上一對,歐陽大人敢嗎?」
歐陽明允一時語塞,半天說不出話。
「夫君,你不必替我隱瞞了,這手絹確實是我繡的。」歐陽夫人垂下腦袋,眼睫顫抖。
景暄和說:「歐陽夫人,你並不姓『林』,而是姓『凌』,你便是凌詹雲的妹妹凌瑤雪吧。當年你落入河中,卻並沒有死,還嫁給了大理寺卿歐陽大人為妻。」
此語一出,眾人大驚。
這女子弱質纖纖,柔弱無骨,看起來很有教養,怎會是一個殺人犯的妹妹,如今竟還成了朝中大員的妻子?
歐陽夫人從頭到尾都沒有看景暄和,只是平靜道:「凌詹雲是個瘋子,他的話又怎能盡信?手絹是妾身的沒錯,可是這手絹只是妾身在外面遊玩時無意中弄掉的,不知為何竟被凌詹雲給撿走了,其餘的,妾身一概不知,還請聖上明鑑!」
景暄和望了她一眼,沒想到倒是個難啃的骨頭。
「歐陽夫人,手絹你可以說不是關鍵證物,可臣手上還有另一件證據。」景暄和不慌不忙地說。
「景愛卿,是什麼?」朱懿德搶先問,這案子倒是有趣,給無聊的紫禁城增添了不少樂子。
景暄和從口袋中拿出七顆珍珠,道:「都說鮫人之淚會化作珍珠,還是最值錢的那種珍珠。歐陽夫人為了讓鮫女之事更可信,便給了凌詹雲這些珠子,想要他悄悄放在案發現場的石頭上。臣已經向內官二十四衙門(1)確認過,這是珍貴無比的南珠,也是今年端午時陛下賞賜給三品以上大員的禮物,每人都有十顆。
若要證明這珠子不是夫人的,很簡單,只用夫人拿出那十顆珍珠,便一目了然了。歐陽夫人可別又說這是你遺失的了,大家都不傻,世上怎會有如此巧合?」
歐陽夫人咬了咬嘴唇,見瞞不過了,便抬頭望向朱懿德:「陛下,妾身的確是凌瑤雪。」
她深吸一口氣,說道:「凌詹雲是妾身的哥哥不假,可是他罔顧人倫,居然痴戀自己的妹妹!妾身本一忍再忍,可是他卻變本加厲。無奈只能對哥哥說妾身有一鍾意之人,準備嫁做人婦,可是哥哥卻不依不饒,非要去找他。那人是妾身編造出來的,憑空也變不出。於是幾年前,妾身實在受不了哥哥的糾纏了,便跳入了通惠河中。
上天垂憐,竟讓妾身不死,飄到了遠處。後來妾身上了岸,竟遇到了貶謫歸來的歐陽大人。他在妾身幼時就救過妾身的命,所以妾身以為是上天命定的緣分,便嫁給了歐陽大人為妻。」
她的眼淚簌簌流下,淚花落到了地上,綻出淺白的痕跡。
「可凌詹雲畢竟是妾身的哥哥,一母同胞總是放心不下,所以妾身才留下手絹和珍珠給他,當個念想,可是,妾身實在沒有指使他殺人啊!」
景暄和心想:但凡世間之人,只要能活,又怎會選擇去死呢?這婦人負隅頑抗,她也能夠理解。
不過指使他人殺人本就難以找到證據,古代又不像現代有攝像頭的手段,若是兩個人關起門說的事情,旁人想要知曉簡直比登天還難。
朱懿德點頭,對景暄和說:「歐陽夫人說的也有道理,景大人還有其他證據麼?」
這倒讓景暄和有些為難了,她本以為凌瑤雪見到這兩樣證物便會招供,沒想到她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冷靜。
事到如今,只有最後一個辦法了。
「聖上,臣請帶嫌犯凌詹雲上殿!」景暄和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