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霖秋連忙轉身掩面,他沒有說一句話。
「......你先出去。」蕭霖秋哽咽道,
下一刻,他感受到自己的身後一沉,是明憶鴻抱住了他的背脊。
一股委屈莫名湧上心頭,他的眼淚再也止不住地落下。
彼時,明憶鴻的聲音出現,[你的情緒似乎更激烈了。]
蕭霖秋啞著嗓子說:「......能不能抱緊我?」他的語氣帶著幾分乞求。
[好。]
屋內再度歸附於寧靜。
熱茶的霧氣逐漸消散,二人體溫相碰的同時,兩顆殘缺的靈魂亦在碰撞、共鳴。
第40章 遲來的愧疚與別離(一)
新帝登基後幾日, 皇帝下詔,將慕婉納入驃騎軍營,而許萬安則定為軍師, 坐鎮後方。
而以慕歲為首的慕氏騎兵, 紛紛因功績論封位。至於已逝的左相蕭清瑾, 亦被追封為——忠廉公。
至於同畢錦川狼狽為奸的江暮鍾, 被施以斬首之刑,其女江清月幾度在獄中叩求,她希望自己能送父親最後一程。
幾經周折, 畢聞青最終還是允諾了江清月的訴求。
這幾日,蕭霖秋安置好木棺後,他便一直協助城內的百姓,共同恢復建德的房屋。
直到修復完成後的黃昏, 蕭霖秋隻身爬上建德城中最高的塔樓頂, 他疲憊地臥在磚瓦上,眺望遠方的火燒雲。
隨著微風的吹拂, 他緩緩坐起身,垂眸看著下面忙碌的人們。
他不知是從何時開始, 一切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分明這裡的人與景都未曾改變, 可蕭霖秋從前的愜意與恣意,都煙消雲散,似乎從未存在過。
「這好端端的……怎麼就成了今日這般模樣?」
就在一切即將塵埃落定時, 畢聞青將蕭霖秋召進宮中, 然而對方的目的,蕭霖秋不得而知。
蕭霖秋身著素服,跟隨宦官一道進入畢聞青所在的華遠宮。
他輕叩殿門,直至裡面的人應聲後, 他才輕手輕腳入內。
珠簾擺動之後,顯現出畢聞青的身影,男人手持奏摺,愁眉難展。
「陛下萬安。」蕭霖秋作揖頷首道。
畢聞青沒有放下手中的奏摺,只是應聲開口,示意蕭霖秋起身。
「蕭仲,寡人知你有宏圖大志,之前是時局所迫,你壯志難酬,但如今昏君已經下台,若你還願,寡人可賜你一個監察御史的職位,你意下如何?」畢聞青緩緩道。
蕭霖秋謙卑開口:「臣對陛下的賞識之恩,感激不盡,可如今,臣心中已有去向,請恕臣拒絕陛下的心意。」
「罷了,既然你有心之所向,寡人也不會為難你。」畢聞青如是說道。
殿內檀香裊裊,時隔不久,畢聞青再度打破寂靜,「你認為,畢錦川無辜嗎?」
這句話,他仿佛思量已久。
「陛下在說什麼?」蕭霖秋不明所以,這幾日他忙碌於蕭年的事情,無暇顧及宮中別事。
畢聞青擱置奏摺,將畢錦川死前說過的話,悉數道來。
等畢聞青說完後,蕭霖秋沉默許久,方才開口:「臣以為,靈王之死,是其野心促成,可這份野心的形成,不在於他一人。」
「臣私以為,靈宗倘若不登明堂,定會是個粲然可觀的文墨詩人,可儘管如此,他不懂哀民生多艱,亦走不到柳暗花明之時。」
聞言,畢聞青輕笑出聲,「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他又說:「這分明是他作繭自縛!」
「可寡人已經贏了,為何還會......」
「是因為陛下愧疚。」蕭霖秋的話一針見血。
「愧疚?若果真如此,愧疚的人,恐怕不止寡人一個。」畢聞青冷笑道。
在畢聞青被畢錦川設計陷害的後幾日,他其實拖著受傷的身子,回過皇宮。
他親眼看見父皇病逝的場景。
皇帝床榻邊,守候著蕭玄和林恆然二人。
那夜,畢聞青藏身於偏側的窗外,只聽殿內傳來皇帝虛弱的聲音,「大局已定,錦川登基已成必然。」
林恆然說:「太子遇難,他必定脫不了干係,還望陛下作旨,徹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