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鶴耳根紅透,微微偏了頭,更偏了眼神,循著記憶伸出手去替她解開。
蘇以言整個人楞在了原地,她甚至停住了呼吸,如同那日一般情景,她動了動自己由於此事變得僵硬的手指,這才回過神來道謝,「謝謝七哥哥。」
雲鶴目不斜視,越過她看向了前方的小石子,口不對心,冷淡開口說,「不必道謝。」
復又覺得自己語氣過於干硬,忙加上一句,「表妹所贈,我心甚是喜歡。」
眾人一起去了老夫人院子裡,老相公與老夫人已坐於上位了。
老相公本低著頭喝茶,聽見外面的小廝通報,也沒抬眼,餘光見雲鶴雲介並肩而行進房門內,才抬起眼來,慈祥笑笑:「來了。」
雲介雲鶴向坐於上位的祖父母行了大禮。
老夫人笑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忙喚孫兒到自己面前來。
老相公也未阻止她,他也喜形於色。
「老夫,這兩個孫兒,」他撫著鬍子,慢慢嘆道,「東南之美,會稽竹箭。西南之美,華山金石。中有岱嶽,五穀魚鹽。老夫唯一遺憾便是你二人未養在老夫身邊。」
老夫人飽讀詩書,聽他這樣一說,眼神分過去撇他一眼,「瞧瞧他,有點學識就開始文縐縐賣弄,但是現在最有學識的,是我的兩個孫兒。」
這番話逗得屋內眾人一笑,老夫人又才透過四周的人問後面的小廝,「大官人二官人呢,怎麼一個未到?」
立在門口的小廝解釋道,「大官人尚在府衙,二官人在禮部,剛派人回來傳達,晚上再替二位侄兒祝賀。」
老夫人眉頭微皺,還欲再言,老相公點點頭,安慰老夫人道,「嗯,近來官員都忙於朝廷對帳一事,各省部都忙。二息婦也在忙著理府上中饋不是?」
姜氏忙道,「是兒媳體弱,才勞煩了弟妹。」
正巧門外有丫頭回稟,「老相公,老夫人,二娘子讓婢來報,說府內帳目有些問題,抽不開身,二娘子已安排上晚宴給二位郎君賀喜。」
老夫人有些精神不濟才讓眾人離去。
蘇以言卻留在原地未動,一雙眼睛濕漉漉地看著老相公離去,眼神中含了十分欲說還休之色。
老相公見兒郎們均走了,才踏出門,回頭見她這幅模樣,喚道,「阿南,跟老夫來。」
蘇以言忙跟上,去了老相公書房。
桌上還堆著竹簡,老相公喚人收拾了,引蘇以言坐下。
蘇以言遲疑不決模樣,老相公主動開了口,「阿言,可是想問你父親以權謀私一事?」
蘇以言點點頭,眼淚從頰側滑落,她意識到自己失態,擦了擦眼淚,「阿言心中對老相公您的謝意無以復加,但我始終不相信家父會做出如此愧對君父一事。」
老相公點點頭,「你隨阿南喚老夫一聲外祖父,老夫所做不過舉手之勞。老夫也認為你父親他不是這樣的人,也不會幹這樣的事。」
怎麼會是舉手之勞,他坐在首相這位置上,天下朝廷無數雙眼睛盯著他,只要有一點錯處,言官便能成群結隊參你。
蘇以言真的尤為感謝老相公施以援手,否則,她無法想像那一幕。
經歷過抄家一事的她,在某些方面,如今還沒緩和。
蘇以言激動目光落在老相公枯槁之手上,又轉移到他那滿臉褶子的臉上,言語中也露出了欣喜之意,她看見了洗刷謝蘇二家冤屈的希望,「外翁,您是說,家父是被人陷害的?」
老相公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只是說,「很多事,牽一髮而動全身。」
老相公在朝廷之間縱橫捭闔如此年月,如果能翻案,也早翻了。
可見,此事並不單純。
蘇以言幾乎在一瞬間想到這,她言語中立馬流露出否認之意,她緩緩搖頭,淚珠兒又流了
下來,「外翁,阿言沒這意思,阿言不是想請求您來替謝蘇二家翻案,您如今已退出官場,阿言不是故意拿這些人來叨擾您。阿言只是今在府上享受榮華富貴,而父親母親卻在受苦,阿言心下實在難安。」
老相公睜開半閉的眼睛,人一旦上了歲數,身子已經沒了那麼多精力了,他緩了緩,才安慰蘇以言道,「老夫知道阿言是個好孩子,只是老夫在這件事上實是萬般無奈。但你放心,老夫已打點妥當,定不叫他二人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