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星伺候著蘇以言完成洗漱打扮後,蘇以言拿著阿杜帶回來的另一封信去了姜氏院子裡,將信交給姜氏後,見著姜氏欣慰的笑,她不免好奇這封信上寫了什麼,但姜氏不想將信上內容視於她,她只好將好奇的心思按捺下去。
陪著姜氏用完早膳後,她才遲疑對著姜氏說道:「大外姑,恕阿南不能久陪於您,我需得去趟衙門,替哥哥取一些東西回來。」
姜氏竟毫不意外,知她是藉口也沒有揭穿於她,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像是安撫:「你去吧,叫人跟著你,只一點,要注意自身安危。」
蘇以言驚訝於她的態度,但也沒有過多表露出來,本也不打算帶多的人去,衙門有衙役,但為了安姜氏的心,還是帶了一兩個護衛跟在身邊這才出了門。
雲鶴外出了,通判衙門卻還是在正常運行,只是葉初去了受災的縣份為防止出現民變借調了不少衙門的人,現下衙門就顯得愈發空蕩蕩的。
一架用靛布包裝的馬車停在衙門面前,一守役對著另一個咳嗽了兩聲,正準備呵斥,馬車上的丫鬟掀開帘子一角,「這是我們通判家的小娘子,來找個人,一會兒就走。」守役有些摸不著頭腦,恰巧有人從門房出來。是衙門配備的押司,這押司平日裡與雲鶴親近,認出了跟在蘇以言身邊的人,立馬小跑著迎了上去,蘇以言沒露面,只隔著青布帘子輕柔說:「聽聞有百姓來通判衙門告狀,衙門可接待了?」
押司沒料到自己趕著跑上來討好竟然是個燙手山芋,也不知道蘇以言僅僅是一介女眷,究竟是從哪兒得來的消息。
通判不在,通判手下的官員也沒來衙門,借的被知州借走,懶散的見知州、通判等上官都不在也就偷懶去了,他今日是見著了兩撥人,上官孔目不在,他只好將人都打發了,沒想到,現下竟會被一小娘子興師問罪,他臉色紅白交替,眼珠子咕嚕嚕亂轉,有些輕視地裝著傻道:「回小娘子的話,沒有什麼百姓來啊?今兒不到辰時,小的就按規矩將衙門大門就開了,沒見著什麼來告狀的百姓。」
他說完,沒聽見馬車上的人接話,有些惴惴,忙轉過去對著守役使眼色發問:「你們見著沒有啊?」
那兩守役其中一個又已昏昏欲睡,聞言這才和著另一個聲音含糊答應道,「是,小的們沒見著人。」
裡面的人還是沒回答,已快過巳時,太陽高高掛在碧藍天上,光刺得押司無奈眯著眼睛,擦了擦汗,低著頭在心中一邊咒罵,一邊又不知道
這小娘子是什麼想法,又是以什麼立場來質問他是否有百姓來告狀?自己又只是一屆押司,也不該自己負責啊?
難道那前來告狀的百姓中有人是雲家八竿子都打不著的遠房親戚,這樣一想仿佛一切都十分合理,不然她一閨房小娘子,何苦在這麼大熱的天前來衙門,為的還是質問他這兩句話?
他竟然不知道,這來告狀的平民也真是不懂事,前來的時候表明身份他不就會接待,然後便會記錄下來了嗎?真是,搞得他現不知如何交差。
「小娘子?」
「嗯,」蘇以言語氣沉沉,停頓了片刻,又道:「你說的這是實情嗎?」
押司心中淌淚,有些淡淡的不耐煩,這小娘子怎麼這麼不好應付,讓他想起了那剛上任同樣一個釘子戳一個眼的通判。他在心中暗嘆,不愧是一家人,可偏偏這小娘子也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一個不注意,他這清閒自在的日子也就到頭了。
他依舊低著頭,汗水逐漸浸濕到眼角,有些刺痛,「回小娘子的話,今日這的的確確沒有人上衙門來告狀,若是有的話,小的怎麼敢隱瞞你。」
他話音剛落,突然一人從衙門大門的盡頭那條小巷子轉角處一瘸一拐衝出來,直直衝到蘇以言乘坐的馬車,驚得兩匹馬兒躁動地撅著蹄子,還沒待人反應過來,他便「啪」的一聲跪在地上「砰砰」磕頭,不過瞬間就將頭嗑破了,紅腫一片,血順著青磚縫隙沒入土地中,他高喊著:「求青天通判官人為小民做主啊。」
顯然是把馬車裡沒露面卻引得押司低頭哈腰的人當做了大人物。
押司餘光瞟見,不正是先前拿著狀紙來找通判的那個平民?他的頭恨不得埋到地上。
蘇以言聽見聲音有些耳熟,小心翼翼地掀開帘子瞧了瞧,果然,正是阿沉回來稟報的她讓盯著的那個——拿著一張紙往通判衙門去的人。
她料到了,那張連夜趕出來的紙定是狀紙。
蘇以言趕忙對著子星使了個眼色。
直到蘇齊拖著摔傷的腿暈暈乎乎地回到自己住的晨巷,正從市場上購買了菜、肉回來的鄰居見他失魂落魄的模樣,本打著上前關心他,但在看見他那本就醜陋的蜈蚣痕跡滿面的面孔上糊滿血的模樣,驚嚇一跳後皺巴著臉快步上前關上了自己的院門,一邊上鎖一邊念叨著:「這人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