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以言踩著踏腳凳被子星扶下馬車時,一眼望過去,就見這人就痴楞楞地坐在門檻上,他一動不動地直直望著面前的石磚,臉和腿的血跡也沒處理,一團團糊在臉上和粗麻布上,襯得臉上的蜈蚣疤痕顯得更可怖了,將看清楚人的子星驚得往後退了一小步。
餘光見蘇以言抬腳準備過去。
她急急拉住蘇以言往前的腳步,開口帶著勸阻:「小娘子,這是不是昨兒的那個人?你是覺得他可憐嗎?可是要施捨他銀錢讓婢們這些下人來就行了,這日頭太毒辣了,你何苦走這一遭呢。」
蘇以言卻擺開她的手,看著她的眼睛,定定道:「我自有打算,你若害怕便去馬車上等我。」蘇以言說完便往前去了。
怎麼可能讓一個小娘子單獨與這種外男一處去,子星雖然從沒見過蘇以言這麼執拗的樣子,但還是跺了跺腳,緊緊地跟了上去。
晨巷有著數十戶人家,這人住在巷子口,蘇以言不過片刻就頂著烈日走到了他的面前,短短小小的影子籠罩住了這人前面的石磚上,他像是才回過神來一般,緩慢抬頭望去,霎時眼淚盈眶,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蘇以言輕輕喚:「齊叔。」
——
葉初連續數日不眠趕往桐廬縣,好不容易到建德與桐廬縣交界處,他的身體終於是支撐不住了,險些昏迷了過去,下屬趕忙在路邊找了個茶攤讓他歇歇。
出來得匆忙,葉初並沒有換下官服,茶攤的老闆見他聲勢浩大,一身紅色官袍,下擺沾染了不少塵土,這紅色小民再沒見識也知道是個大官,跳上跳下招待了這一行人,也不敢提錢銀的事。
葉初強撐起精神指揮著手下的人將錢額付清了,下屬扶著葉初從茶攤中出去,正準備繼續出發的時候,一個小孩穿著滿身泥漬的衣服從人高的雜草從中鑽出來,朝著葉初扔了兩塊石頭,打在本就虛弱的葉初的腿上,險些將人打倒了去。
下屬們忙用身體形成一道人牆護住葉初,喝聲阻止,「誰家幼童,放肆無禮?」
那幼童的頭髮已分作左右兩半,大約已到總角之年,憤憤盯著他們,然後操著半生不熟的方言與官腔大吼著道:「你就是我家伯伯口中那個貪官葉初吧,貪官就該死!」
第96章
那小孩又從地上撿起來幾顆石子,對著葉初那處扔過去,總歸是官兵的氣勢給唬著了,手上的力泄了不少,沒打中人,小石頭咕嚕嚕裹著泥土滾動,他大滴大滴的眼淚往下落,嘴裡依然憤憤念著:「我今天就要砸死你這個大貪官。」
總說童言無忌,但聽見這「貪官」二字,將葉初激得嗓子一甜,眼仁一翻,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站在一旁的副手徐維忙拍打著他的背將氣順下去,一行人忙圍過來直呼「知州,知州」,那茶鋪子的廝兒忙打了水來,餵水的餵水,扇風的扇風,又是過了好半晌這才緩和過來。
徐維正惱火,上一個縣的災禍還沒完全解決,眼下這個縣這些決堤難民糧草的事情還等著知州去處理,無論是耽擱了或者知州身體不適,一個沒處理好,萬一激起民變...思及此,他準備將這以為打死人已嚇懵待在原地傻傻不動的總角幼童抓起來好好審問一番,他隨機點了兩人,「你,你,去把他給抓過來。」
葉初咳嗽了兩聲,伸出手虛虛拉住了他,交代道:「且慢,莫驚嚇了孩子,估摸是難民,把他喚過來,老夫問問緣由。」
徐維唱了個「諾」,對著隨侍使了個眼色,對方立即領會,往幼童那處去了。
正巧此時一匹鬃毛沒有絲毫光澤的馬兒從雜草叢生的小路衝出來,馬兒喘著粗氣,將穩不穩,見著這混亂的場面,馬上的少年想操控著馬兒從人群中突圍出去。
但猶豫片刻,又見這十分烜赫的形式,前面有兩騎護駕的兵馬,後方是隨兵,後面還有護駕兵馬,如此聲勢浩大的模樣,這人再定睛一看,那人群中央的隱隱露出的官袍,哪兒能不明白這是誰呢?
正是自己要尋的人。
少年眼中迸發出熱淚來,手抖著安撫地拍了拍馬兒,又懷揣著激動的心緊張地從馬兒上下來,他努力撇開周圍的人,往人群中去,終於見著被眾人圍著的看上去十分虛弱的葉初,他朝著葉初跪了下來,臉上掛滿淚,帶著血漬的褲管染上新鮮的泥漿,「某給知州見禮。」=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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