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辛眼珠轉動,嘻嘻一笑:「小的忘記告訴官人,這箱子暗裡有機關。」
「去打開來。」
陸辛稱諾過去,陳知縣往旁邊閃,將位置讓給他,確如陸辛所說,他毫不費力便打開了。
本想著在長官面前露一手,給長官留個印象,結果卻連個木箱子都打不開,陳知縣連連擦汗。
一沓新舊不均的皮紙靜靜摞在箱底
——全是田契。
雲鶴屏住呼吸,目估了下,怕是不止兩浙下睦洲的良田。
李暘也驚,從前只知這戶書一脈是大戶,但認知沒有眼見來得震撼,這麼多田。
蔡謹見眾人皆呆住了,朝著李暘誠懇道:「這箱子田契便麻煩李兵侍幫忙帶回東京了,蔡氏一族上下感激不盡。」
李暘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這什麼燙手山芋,自己哪兒敢接手,忙擺手,敷衍道:「員外,這……本官來此是剿匪的,匪巢所得,理應由本官押解回京,你這……乃私產,本官帶你這私產回京算什麼事?」
「誒!」蔡謹嘆了一口氣,勸:「兵侍切莫先拒絕,您老可莫小看了這些田契,帶回京都,保您老升官發財!」
李暘面色不改,心中卻是激動。
他問:「此話何意?」
高江適時道:「向春賢弟,你莫再推辭!」說完,見李暘一臉的疑惑,又大笑道:「兄弟先前與你承諾了,這剿匪一事,定是賢弟你的頭功,要不是蔡家員外到來,這文書愚兄都當著你面給寫了,兄弟你莫在擔心此事。倒是哥哥我還得拜託賢弟你回京後,多在恩相面前替哥哥美言幾句便好了。」
李暘一臉為難之色。
高江又勸:「再說,若不是兄弟我無招不能回京,這份功勞就是愚兄的了,也就落不到弟弟你的身上了!天運如此,向春賢弟你莫再推遲了呀。」
李暘還是支吾,但聽得他說剿匪一事記自己頭功這話,心中卻是喜悅萬分。
雲鶴就立在一旁,孤直有餘,冷眼看著他們一人一句,忽地冷笑一聲。
偏引得眾人那目光齊聚于雲鶴臉上,李暘瞧他面色有些蒼白,趕在高江發難前關切了兩句。
為的是,這雲黨情誼。
當著雲鶴的面,這高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說出他們所勾當來,逼得李暘選功績還是選黨派。
李暘倒是,二者都要要。如今看雲鶴的態度,恐怕入不了自己的願了。
雲鶴笑道:「兵侍不用與某客氣,這田契您儘管並著外間那些黃白之物一併押送往那京都去,覲見天子!想來,官家高興了,那司馬之位指日可待。」
他說那高江所來何事,總不該是剿滅匪患之後,還得特意繞路來向李暘解釋一聲吧!原來這廝一副豺狼之心擱這兒等著他呢。
整這一出,便是,這蔡家要金蟬脫殼了。
就是不知道官家允否。
李暘細細思索,雖自己不能魚和熊掌兼得,必定取熊掌舍魚也,通這條線引向蕭相不是不可以。
不過究竟是為何要帶這箱田契回京?高江同蔡謹又仿佛在打啞謎,讓李暘霧裡看花,他不甚明了,卻道:「那…本官也不便再推遲了。」
高江與蔡謹對視一眼,不知雲鶴賣的是什麼關子,怎麼反倒幫著他們勸上了。
但這正和他們意。
李暘踏出這一步,卻不知道等待他的並不是他期待的高官厚祿。
第115章
雲鶴是披著一身星光回的行台。
行台里里外外全是披甲的兵,各個手按在刀把上,舉著火把,將周圍一片照得如天亮一般,還有人正在點數,勾畫,見雲鶴過來,不免做點警備模樣,雲鶴蔑了他們一眼,連忙低下頭,無人敢攔他,步態輕快地路過進了門。
雲飛跟在他身邊上,雲吉留在行台中,聽見腳步聲,趕忙出來迎他,從懷裡摸出一封信來,雲鶴借燈定睛一看,提起一口氣,是家書!看這字跡,是哥哥的。
進了屋,才飛快將信封上的翻開來,便是,不知從哪兒探聽來的消息——道是蔡戶書致仕,皇帝點頭的條件是蔡戶書已決將全部身家盡充國帑。
先前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全在這一瞬便能想明了。
先前在正堂上,那兩人果然一詞一句給李暘挖了個坑,李暘回去不過半年,便待不了京都了,可憐他連這點都看不明白。
而且那群人買賣的良田災田,往外低價拋售的茶業,他只當他們是想將錢財轉移,為旁支留點傍身錢,又或者免得被抄家時數額太多引起朝野動盪,減少量刑,卻沒想到,是這樣!以災田充良田,再把良田套出置在別的州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