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麼疾言厲色地一吼,倒還有幾分威勢,那家僕被他吼得一縮,氣焰稍斂,仍梗著脖子道:「不管你是誰,這是城陽長公主殿下的家事,外人少來多管閒事,識相的就趕快離去,休要糾纏!」
「我恍惚聽著,有人提起了我姑母。」聞禪漫不經心的聲音從車中幽幽傳出,「這不是巧了麼,我還真不是外人,親侄女過問一句,總不會挨打吧?」
那家僕驀地一怔,程玄面沉如水,厲聲喝道:「這是持明公主車駕!你擋了殿下的道,還敢狗仗人勢、出言犯上!來人,將此人拿下,堵住他的嘴,免得再說出什麼不乾不淨的,平白污了殿下的耳朵!」
如狼似虎的親衛立刻一擁而上,將那人摁倒在地,往他嘴裡塞了一把甘草,余者見狀皆瑟瑟發抖,在訓練有素的侍衛面前乖巧得像一窩兔子,再也沒人敢上前叫板。
聞禪這才令侍女半卷竹簾,八風不動地詢問:「適才聽說那惡奴衝撞了路過官員,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那官員是個清瘦的中年人,穿著便服,看不出品階,朝著聞禪車駕行了個大禮:「臣左台侍御史楊廷英,拜見公主殿下,多謝殿下出手解圍。」
果然……
聞禪剛才就覺得這情節耳熟,心想不會這麼巧吧,誰知道還真讓她湊上了熱鬧。
眼前這位當街跟人起爭執的耿直御史,正是前世幫聞禪扳倒相歸海的關鍵人物、在「深林」中代號為「白鷺」的楊廷英。
如果要讓聞禪挑一個「御史典範」,她會毫不猶豫地選楊廷英,如果讓她選一個「下輩子好好做人不要再當御史了」的人,她也會毫不猶豫地選楊廷英。
因為這個人雖然具有剛正不阿、嫉惡如仇、清廉耿介等一系列御史必備美德,然而運氣實在不怎麼樣,他選的每個目標都能引發議論風暴,偏偏每一次彈劾結果都不成功,被彈者毫髮無損,楊廷英去國離鄉,然而大家只要提及他,依然普遍認為他就是干御史的這塊料。
總而言之,經歷三次貶謫,歸來仍是御史。
賀九皋聽了他自報家門,面色古怪地朝聞禪的方向望了一眼,但忍住了沒有多話。
聞禪不冷不熱地道:「原來是楊御史,久仰大名。剛才是怎麼回事,御史緣何與長公主家僕起了爭執?」
楊廷英默然片刻,最後直愣愣地答道:「此是御史公務,與殿下無涉,還請殿下起駕回城,不要干預此事。」
所有人:「……」
好傢夥,上一個讓她閉嘴收手的人就躺在旁邊吃土,這榆木腦袋還真是油鹽不進啊。
就連賀九皋也知道聞禪深受天子寵愛,大婚時曾親自受過百官朝拜,按理說她的地位與親王等同,那麼結交官員、過問政事自然也是她的權利。只不過自古以來公主幹政是極少數,且有亂朝的先例,並不是所有人都認為天子此舉明智正當,楊廷英顯然是那種特別古板頑固的官員。
聞禪:「哦。」
她沒有因拒絕而惱怒,也沒有質問他「你知不知道我是什麼身份」,她太清楚跟這個犟種抬槓是什麼結果了,所以非常平靜地接受了他的說法:「那就不打擾楊御史了。來人,把這些攔路的家僕帶走,送還長公主府處置,這些小孩是哪裡來的?算了不管了,也一起帶走。」
楊廷英:「……」
「殿下且慢!」他眼看侍衛圍了上來,急聲阻止,「長公主家僕強掠良家子女為奴婢,殿下將這些人送還長公主府,難道要縱容他們為非作歹的惡行嗎!」
「楊御史,說話小心點,我雖然敬你三分,但也不是誰都能蹬鼻子上臉。」聞禪不動如山,慢條斯理地道,「是你讓我別多問抓緊走,那我把這些頂撞我的家僕帶回去交給長公主懲治,有什麼問題?現在你又跳出來說我包庇縱容,好話壞話都讓你說了,這到底是在辦公務,還是專門跟我過不去呢?」
楊廷英被她噎了個正著,不情不願地低頭辯解:「是臣失言……殿下明鑑,臣絕無它意。」
賀九皋偷偷抹了把汗,心說公主拿捏人的本事真是爐火純青,他上午剛領教過一回,下午楊廷英又撞了上來——而且這位的情況可比他嚴重多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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