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禪語氣裡帶上了一點無奈的意味:「楊御史,這件事落在我這,無非就是和長公主之間有一點小誤會,我們誰也不能把誰怎麼樣,陛下更不會加罪於我們;但如果由你來彈劾,長公主依舊不會怎麼樣,但你十有八/九會被踢到荒僻之地去,很可能就要在那里蹉跎一生。」
「這就是權勢,也是現實,你不喜歡,但拿它無可奈何。」
「你不是還上有八十老母需要奉養嗎?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既然可以繞路,就不必非要往火坑裡跳了。」
楊廷英久久不語,聞禪言盡於此,命侍女放下簾帳。車夫揚鞭催馬,停滯許久的馬車終於開始繼續前行。
聞禪盯著窗外的綠樹農田,有些愣神。
她這次救了楊廷英一回,如果順利的話,他不至於再被貶謫三年。只是此生如果沒有經歷重大挫折和重重磨難,他還會是她記憶里那個楊廷英嗎?
「殿下——」
車外忽然傳來一聲沙啞的呼喊,馬蹄聲從後方逼近,車夫猶豫地放緩了速度。
楊廷英催馬趕上聞禪,高聲道:「臣既為御史,便當恪盡職守,糾彈不法,縱然朝彈暮黜,亦不改志!」
「今日我若為苟全自身而閉口不言,那入仕以來這十餘年的顛沛流離又算什麼?我能瞞得過悠悠眾口,卻如何瞞得過自己!」
車駕內闃然無聲。
聞禪沒有勸解,也沒有表示支持。但楊廷英已經不需要誰來給他答案。他像一支滿弓的穿雲箭,越過聞禪的車隊,朝著城門頭也不回地疾馳而去。
第24章
櫻桃
晴日西斜, 天邊漫捲著粉紫雲霓,屋內光線比白日裡黯淡三分,黃昏柔化了一切鮮明顏色, 讓眼前景致變成了一卷經年古畫。裴如凇走進來時, 適逢聞禪剛沐浴完畢, 坐在妝檯前, 正由侍女服侍著擦乾一頭烏黑濕潤的長髮。
裴如凇腳步輕悄,無聲地走到她身後,從侍女手中接過方巾, 聞禪在鏡中看見他的身影,側頭問道:「剛回來?今天下值倒是很早。」
「也不早, 」裴如凇握著她豐盈的長髮,細心地用巾帕擰乾水跡, 平靜答道,「比殿下晚了整整兩刻。」
聞禪從鼻子裡哼出一聲笑:「少來,當初是你自己選了中書省, 每日伴駕隨侍不能擅離, 又不是我不帶你出去。」
「我在殿下心中到底是個什麼人?」裴如凇失笑, 「又不是三歲小兒, 沒機會出去玩還要向殿下抱怨。我是想問殿下回來得晚了些,是遇到什麼事了嗎?」
聞禪沉吟道:「年糕。」
裴如凇:「嗯?殿下想吃年糕嗎?」
聞禪:「不是你問我在我眼里你是什麼形象嗎?」
裴如凇:「……」
他都不必繼續追問,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聞禪說的年糕一定不是軟彈柔韌的常見品種, 而是一拉三尺長、能把人嘴巴黏住的那種。
「我就當殿下是在誇我了。」裴如凇輕輕嘆氣, 「如果下次殿下能用點高雅的比喻, 被誇的人會更高興的。」
聞禪卻一本正經地道:「話不是這麼說的, 裴雪臣,等日後你功成名就、身居高位, 外頭會有無數奉承你的人,把你比作梅蘭竹菊飛禽走獸,但是當年糕的機會只在我這裡才有,舉世無雙,難道還不值得你珍惜?」=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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