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禪對這個年號不熟悉,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那是前世燕王聞琢登基後的新年號。
「果真?」她眼睛亮了起來,「後來呢?」
「後來……」
「後來應該就是夫妻恩愛,白頭到老吧——傳奇里一般都是這麼寫的。」裴如凇垂著眼帘,語氣平淡地說,「只可惜我沒看到最後,也不知道『破鏡重圓』是怎麼回事。」
聞禪:「……」
好隱晦的陰陽怪氣,好濃重的哀愁幽怨。
「楊御史不愧是忠貞之士,令人欽佩。」她虛咳了一聲,感情飽滿地抒懷道,「不過要說最感人的,還屬我們才貌雙全、情深義重的裴郎。只可惜裴郎的生平事跡不為世人所知,都是因為被我獨占了好處,慚愧,慚愧。」
裴如凇又要忍笑又不好意思,還有點被拿捏的不服氣,耳朵尖兒紅得堪比新摘的櫻桃,在聞禪面前一敗塗地,最後悻悻地道:「……便宜你了。」
翌日朝會,左台侍御史楊廷英上奏,彈劾城陽長公主縱容家奴掠百姓子女為奴婢,請皇帝秉公處置。
皇帝一看見彈章里「長公主」三字,便默然不語,按下不提,讓下一個臣子奏事,結果剛好輪到京兆尹何攸,奏稱持明公主路遇車馬載十余名兒童,哭聲不絕於道,公主命人詢問情況,對方自稱城陽長公主府家僕,言語無狀,舉止蠻橫,公主疑心其實為人販,便令侍衛將一干人等縛送至京兆府。
所有人:「……」
一片死寂當中,皇帝替百官問出了最要緊的那句話:「然後呢?」
何攸恭恭敬敬地答道:「啟稟陛下,事關長公主府聲譽,臣不敢延誤,命人連夜審問,並派衙役到附近村莊走訪查問有無兒童走失。經查,十五名孩童皆為白水、濟水二村鄉民之子,最大者十三,最幼者年不滿十歲。」
「犯人系城陽長公主府家僕,自述到鄉下採買奴婢,已與其父母談妥價錢,堅稱並非略賣人口。孩童父母則供稱犯人強闖家中掠走孩童,留錢一貫,錢財並未動用,已按證物封存,轉交官府。」
如果說楊廷英的彈劾是脆響但不痛的一巴掌,那麼何攸的參奏就是一記從天而降的無情鐵拳,將長公主府直接錘進了地心。
皇帝揉著太陽穴,心中有些微微的厭煩:雖說長公主是他的妹妹,又有擁立之功,但畢竟是皇親國戚,行事怎麼如此不上檯面,需要奴婢就去買奴婢,又不是沒有,犯得著為了省幾個錢去強略良家子嗎?
「何卿,此案依律該如何處置?」
何攸答道:「依齊律,略賣良人為奴婢,絞;和同相賣良人為奴婢,流二千里。賣未售者,減一等。持明公主及時將犯人擒送歸案,屬略賣未成,依律減等,主犯流三千里,鄉民有自願賣子女者,以和同相賣未成論,徒三年。」
皇帝覺得他條分縷析,緊扣律令,並未因長公主家僕身份特殊而誇大罪行,不似御史那樣專挑痛處戳,心下滿意,點了點頭:「便依卿所言,京兆府繼續處置此案。」
然而他這口氣並沒有松多久,下朝回到春熙殿沒多久,梁絳便匆匆進來通稟,說城陽長公主求見。
皇帝嘆了口氣,揮手道:「宣她進來。」
城陽長公主年紀並不算大,又被先帝和駙馬驕縱慣了,做派張揚,皇帝看她有時像看女兒一樣,見她一路帶風地走進來,還含笑打趣了一句:「小妹來得倒快,梁絳,賜座。」
城陽長公主自覺傷了顏面,哪還有坐下慢慢說的心情,一見他便怒氣沖沖地抱怨道:「持明那丫頭真是不懂事,嫁了人心也大了,好的不學,倒先學會『大義滅親』了!她眼裡根本就沒有我這個姑母!」
皇帝的臉色倏地變了。
第26章
中書
在聞景行還不是皇帝、只是先帝眾多子嗣中不太惹眼的一個閒散王爺時, 他理所當然地幻想過自己有一天著九重冠冕,受四方朝拜,成為君臨天下的帝王;也常常在美夢醒來以後一邊回味、一邊陷入無端的悵然。
他上頭有穩如泰山的太子, 有才幹出眾的兄長, 他的母親只是昭儀位份, 既沒有聖眷隆恩, 家世也並不顯赫,無論再怎麼做夢,皇位都不可能落到他的頭上。=quothrgt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gt.)
span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