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辭秋手一緊,慢慢往前一步,開口時嗓音繃得很緊:「師尊,郁……」
「郁魁的魂火滅了。」玄陽尊坐在高位上,他只是垂眸,威壓就無聲地壓了下來。
沈辭秋順著這股威壓,放任自己的手和肩膀顫抖,就好像他在為郁魁傷心,不可置信睜著眼,嘴唇翕動,半晌說不出話。
其餘三宗的弟子們也很意外,紛紛瞧了過來。
玄陽尊的嗓音又冷又重:「他死了,你不知道,他竟不在你身邊?」
沈辭秋看著玄陽尊,他在腦海里不停回想上輩子臨死前的疼痛,用恨意催紅了自己的眼眶,讓人誤以為他在難過,呼吸加重,良久後才啞著嗓子道:「……是弟子的錯。」
玄陽尊:「究竟發生了何事,說。」
慕子晨沒想到郁魁還真死了,他眼珠一轉,立刻搶上前:「師尊,是,是弟子的錯!」
玄陽尊頓了頓,目光落到慕子晨身上,這個場景,實在讓人眼熟,讓人不由想起先前郁魁被廢的時候,他找沈辭秋問話,謝翎也站了出來。
謝翎看著慕子晨,眼角就是一抽。
「我不知道是哪裡惹了二師兄不開心,二師兄就欺、指點了我一下,師兄為我說了句話,二師兄就賭氣獨自離開了。」
慕子晨眨了眨眼,沈辭秋要用恨意來催紅眼眶,慕子晨可用不著,眼睛一眨,就看著要哭了,委屈可憐得很。
若水宗的弟子可看不得他受委屈,立馬出來作證,順便說了不少郁魁壞話,話里話外都是郁魁的不是。
溫闌看看沈辭秋又看看慕子晨,上前行禮:「玄陽尊,確實是郁魁自行離開的。」
玉仙宗的弟子道:「之後沈師兄給他傳音,他也沒有回,我們都以為他還在賭氣……」
「都覺得他在賭氣,」玄陽尊的面色已經肅穆得可怕,「沈辭秋,你也這麼想?」
玉仙宗其他弟子被玄陽尊嗓音中的威懾一嚇,立刻閉了嘴。
玄陽尊聽完了前言後語,明白件事,自家宗門沒人看到郁魁是怎麼死的,而其餘宗門裡也沒人跳出來說見過郁魁,那麼大概率,殺死郁魁的兇手是找不到了。
但他對沈辭秋的表現很不滿意。
上次郁魁遭廢,可以說是他自己的命,但此行之前,在玉仙宗內,他就特意交代了沈辭秋務必看好郁魁,別人可以覺得郁魁在賭氣,但沈辭秋竟也因為一點齟齬,就放著修為被廢的郁魁不管?
玄陽尊:「你是不是忘了,如何做才配得上是玉仙宗的大師兄。」
沈辭秋沒忘記玄陽尊是怎麼教的自己。
從小,玄陽尊就教他責任,教他擔當,他尚且年幼修為還不怎麼樣的時候,已經有了要扛起玉仙宗、護著門人的使命感,像一個烙印,深深烙在了他骨子裡。
一直以來他都做得很好,但……那又如何呢?
骨子裡的烙印,已經在剜骨的時候,也一併剜掉了啊。
深深的印記,能被更深的傷口毀掉,覆蓋,直至面目全非,他如今雖然還頂著玉仙宗大師兄的頭銜,但再不是曾經的那個大師兄。
死了的人是回不來的,回來的,只是復仇的厲鬼。
厲鬼發紅的眼眶被其他人理解為難過,沈辭秋深深低下頭去,肩膀顫抖,一言不發,做足了姿態。
氣氛如此緊張,沈辭秋低頭的時候卻在想,他還是演得不如慕子晨,眼淚說來就來,才是厲害。
哪怕真存在一個邪魂,無論是與慕子晨共生,還是奪舍,找他報仇都不會找錯人,現在這個慕子晨的做派與沈辭秋上輩子認識的那個慕子晨一模一樣,這就是覬覦他仙骨和玲瓏心的那個人。
威壓沉寂了半晌後,沈辭秋聽到玄陽尊的聲音傳來:「回去後到雪峰思過七天,不得用靈力抵抗。」
沈辭秋沒有抬頭:「是。」
玄陽尊沒懷疑他裝出來的神態,否則就不是處罰能了事。
玉仙宗的弟子們一驚,雪峰待七天,還不准用靈力!?
這可是酷刑!
雪峰上常年積雪,凌寒無比,金丹期以下的弟子就是運著靈力上去,也會被凍得哆嗦,七天……真不會被凍出毛病嗎?
罰得是很重,可玄陽尊死了個弟子,其餘幾宗的人也不好勸,慕子晨看玉仙宗弟子神情就知道懲罰應該不輕,他咬了咬牙,想拼一把,給沈辭秋留個深刻印象,開口:「師尊若要罰師兄,就連我一起……」
玄陽尊還沒說話,一道肆意含笑的聲音強勢插了過來,截斷他的話。
「慕師弟若要受罰,換個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