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子晨意外扭頭,看向了出聲的人——謝翎。
謝翎先前還拿了他的機緣,此刻為什麼會幫他說話?
謝翎沒有看他,在所有人都不敢直視玄陽尊的時候,唯有他敢。
他直直看著上方的玄陽尊:「我得去探望阿辭啊,如果你也在雪峰,豈不是會打擾我們,很不方便?」
慕子晨:「……」
玄陽尊:「……」
沈辭秋腦子裡轉了半天的痛苦畫面也被這句話驟然掃開,就像一隻巨大的鳥兒翅膀一扇,颳起颶風,把什麼恨海仇天揚了,通通揚了。
沈辭秋:……恨意聚不起來,還怎麼裝眼紅難過的模樣。
但是,從滔天恨意中被一把拉出來的感覺……不壞。
沈辭秋低著頭,琉璃色的眸子晃出一點清淺的光。
第34章
玄陽尊不覺得謝翎去陪著沈辭秋能有什麼用,即便他身上有不錯的東西,就練氣二層那點靈力,催動靈器後,也能被雪峰上的寒氣給撲滅。
因此他沒有多看謝翎一眼。
雖然對於謝翎敢直視他的眼睛有一點意外就是了。
玄陽尊抬手往下一壓,沈辭秋渾身一顫,丹腑和經脈就被封住了,接下來幾天都用不了靈力。
「等你從雪峰下來,自然可解。」玄陽尊沉聲道。
沈辭秋:「是。」
慕子晨被謝翎截斷了話,一時沒能立刻續上,旁邊若水宗的弟子也趕緊拉住他,不忍他遭罪,因此最後,只有沈辭秋一人受罰。
衡水仙尊嘆了口氣,宴也吃了,百寶秘閣也開過了,眾人依次起身開始道別,慕子晨紅著眼想來抓沈辭秋的胳膊,看起來內疚得不行:「對不起師兄,都是因為我——」
沈辭秋不著痕跡避開了他的手,好像還在為郁魁傷心,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慕子晨抓了個空,考慮到沈辭秋現在心情特殊,也沒氣餒,收回手抹了抹眼:「我還要在若水宗留一陣,宗主說會把父母的一些東西給我,師兄,半個月後我就回玉仙宗參加考核,我們屆時再見。」
沈辭秋點頭,慕子晨瞧玄陽尊好像沒關注這邊,偷偷攤開手心,遞給沈辭秋一樣東西。
「師兄,這是用靈力激發後能管上好幾天的火石,我已經激活了它,你戴著吧。」
沈辭秋卻沒有伸手:「心意我領了,你自己收好。」
慕子晨張了張嘴:「師……」
沈辭秋:「師尊快看過來了。」
慕子晨立刻把手一縮,沈辭秋本想就這麼轉身直接走開,腳步停了停,才補了句:「好好準備考核。」
慕子晨頓時一喜,乖巧點頭:「嗯!」
謝翎在旁邊瞧著,摺扇安安靜靜擱在掌心,沒有作聲。
沈辭秋回到玉仙宗隊伍里,眾人登上來時的飛舟,玄陽尊的封靈手法下得很重,沈辭秋經脈滯澀隱隱作痛,待回到玉仙宗,他徑直往雪峰上去。
沒有靈力不能御劍,沈辭秋便坐在仙鶴背上,他已經很久沒在宗門內乘過仙鶴了,這感覺……和分神被謝翎的鳥影頂在腦門上還真有點像。
雪峰外不僅有駐守弟子,還有一層結界,雪峰上靈氣匯聚十分特殊,造就了冰天雪地,苦寒冷風,是玉仙宗專門懲罰弟子們的地方之一,除了思過的區域,山峰里還有寒冰監牢。
駐守弟子們看到沈辭秋,上前:「沈師兄是要去提哪位監牢里的罪人?可有手諭?」
「不去監牢,」沈辭秋淡淡道,「師尊命我思過。」
弟子們詫異地對視一眼,衡山仙尊壽宴上的事還沒傳回來,在他們印象中,只有沈辭秋能全然遵守玄陽尊定下的各種嚴苛規矩,做好每件事,別說被罰來雪峰了,此前甚至都沒聽說沈辭秋犯過什麼錯!
這次也不知究竟發生什麼事,弟子們不敢問,躬身讓路。
思過的地方和監牢不在一處,監牢外另有層層把守,而思過寒地這條路是能隨便走的,反正也沒人想不開過來吃苦。
沈辭秋腳踩在雪地上,往前積雪越來越深,被鎖了靈力,寒氣透過衣衫直往骨頭裡鑽,滯澀的經脈頓時疼得更厲害。
沈辭秋神情不變,但面色已經肉眼可見蒼白起來,他找了棵枯樹下潔白乾淨的雪地,淡然席地而坐,銀白的衣擺鋪在地面,像雪上盛開的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