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許家的遭遇明顯有分歧的父母不歡而散,各自嘀咕著翻身睡了。
後來何福斌去上學,在同村的同學八卦、以及成人後偶有的過年閒聊中,陸陸續續拼湊出許家那幾年發生的巨變。
何福斌說:「你先前問我許村長,我一時半會兒沒想起,因為我們村子的村長從我記事起,就不是許光明他爹了,是另一個姓王的伯叔。」
原來齊國安帶著齊家明離開尺古村沒幾年,記憶中的許村長就換人了。
他們是79年春天離開的村子,許老村長84年卸職,屆時何福斌才六歲,還沒去村小學讀書,對這位老村長的印象自然不深。
只是村子裡的村民,偶爾碰到許家人,還會用『老村長』稱呼許老頭。
在齊家明的追問下,他回憶道:
「許光明到底咋個死的,我其實也是從村里老人那兒聽說的,不保證一定對。
說的是那幾年許家運勢特別差,許光明幾個哥姐陸陸續續都遭了殃,就他一個還活著,那許家不就敗落了麼。」
一門十來口人,短時間內死的死散的散,家裡只剩一個老太太和幼子夫妻;
不說許老爺子當村長的時候許家多風光,現在也連吃飽穿暖都捉襟見肘了。
許光明的媳婦桂花又有孕在身,哪怕到農忙時期,也沒有足夠的勞力耕作,許家母子只能含淚賣地。
在這種情況下,許光明咬牙決定要外出打工,積累本金做生意。
那個年代正值風口浪尖,只要肯吃苦肯動腦筋,都能賺到錢。
同村兒里的小年輕、還有以前連飯都吃不上的討口子,去外頭混了兩年,竟也發達了,穿金戴銀腰包里塞著大把的鈔票,口若懸河講述外頭大城市裡多麼繁華,光是打工一兩個月,就能賺到農民辛勞作業一年的收成!
已經死了三個孩子的許母經不起任何打擊,哭求摔砸想要阻止兒子外出打工,可不甘貧窮的許光明最終還是決意出走。
他握著流淚的妻子和老母的手,信誓旦旦保證要讓他們過上好日子:
『媽,桂花,你們相信我,我在外頭幹上兩三年,掙夠了本金,咱們就去縣裡做個小本生意!你們等我回來啊!』
說完,他和同村的幾個同樣渴望賺大錢的年輕人,跟著已經打工兩年的同村前輩,離開了尺古村。
他們打工的地方是個沙石場,其實就是承包山礦的老闆在沿山腳下炸山,再僱傭工人把炸碎的石灰岩再撿拾、搬運到不遠的廠房裡。
石灰廠里有高價購買的各種機器,能把石灰岩碾碎,再加入一定比例的鐵和砂過濾、高溫燒灼,最終變成水泥的『孰料』。
這些『孰料』冷卻後變成了石膏,再把它們送入機器磨成粉,裝袋之後就是一袋袋出售的水泥。
向他們這種工人,從白天干到晚上,按照幹活的工量憑算工資。
幹活越多運的貨越多,拿的錢就多;
當月工量最高的人還會被評為廠子裡的『石王』,額外有二十元獎金!
在九零年出頭、大部分職工月收入才兩三百的時候,沙石場有些賣命幹活的工人,一天就能收入大幾十,的的確確是快速致富的工作道理。
可這筆錢也不是誰都能拿,因為石場的工作太累了,還要長期暴露在風吹雨淋日曬中;
加之炸山和水泥廠運作時產生的巨大粉塵,工地環境極其惡劣。
幹了幾年肺部就出現問題的工人大有人在,甚至還有得肺癌死的工人。
許光明只知道家裡有老母妻兒,埋頭苦幹,第一年確實給家中寄了好幾筆錢,日子也頗有盼頭。
誰能想到災禍突至!
據許光明的工友說,那天他們照常幹活,用工地的推車從山腳下把炸開的石塊運往石灰廠。
恰逢當天是水泥出貨的日子,廠子裡專門用來運水泥的貨車拉著倉庫囤放了半個月的貨,摞著一擔擔袋裝水泥從廠子往外開。
沿途的路面坑坑窪窪,還有很多細碎的水泥塊,就在貨車顛簸著要開離廠子,兩個嘻嘻哈哈的娃娃從不高的土坡上跳下來,你追我趕往路中央跑。
貨車地盤高,等司機看到的時候,兩個熊孩子已經快被撞到,驚懼下他只能猛打方向盤往一邊避讓。
最終貨車後方高高壘起的水泥袋子失控,一邊倒得往偏移方向掉落,把整個貨車也帶翻了,狠狠翻砸在道路邊。
無數袋子砸破,厚厚的水泥粉小山一樣堆在路邊。=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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