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老沒有思考很久,心情也並不沉重。
他不是可憐尺古村受到詛咒,也並非認為鄔雪默的詛咒多麼惡毒,才來到的巡山。
他只是覺得,山罪不至此,不該湮滅,周圍生活的普通人更無辜。
天下有道,卻走馬以糞。
現今的盛世,就是他喜歡的、所渴望的盛世——不必躲藏,不會因為容貌有異被視為異類……
反正他沒有親人傷情,年歲也大了;
哪怕身體遠比同齡老人來得結實強壯,可他依然能感覺到身體機能在下降,腿腳偶爾在睡夢中抽搐,頭髮脫頂稀疏……
寂靜的家中,老者穿上乾淨的布衣戴好帽,收拾了所有趕屍所用的物品。
他這輩子因為趕屍幸,也因此不幸。
他以為自己厭惡趕屍人的身份,其實到了最後,還是選擇了以此身份,平靜地走上歸途。
虞妗妗抽離思緒,睜開雙眸。
怎麼說,桂老的記憶和情緒和她想得完全不同,她以為對方口中的『道』,是偉光正地拯救世人,是犧牲自己。
實際上她在桂老的內心世界感覺不到悲壯,也沒有太多情緒起伏。
老者本人並不把這次的選擇當成『犧牲』。
他只是心中有所喜愛,有所憐憫,故而選擇去拖起一座山的脊脈。
見虞妗妗久久沒有動靜,伏靈直起身子:
「主人,你不高興嗎?」
「沒有。」
時間將過寅時,將將到凌晨五點左右,巡山高地所處的位置,已經能看到天際浮出淡淡的青光;
再過一個時辰,太陽將從地平線升起。
虞妗妗掏出兜里的手機,發現調整至靜音的設備有諸多未接來電和短訊,她選擇性回復了,再抬頭時,眼尖看到那雙搭在桂老肩頭的手掌,不知何時指尖繃直。
原本青中泛白的色澤,也呈現出烏青。
這是趕屍人的生機消逝,漸漸鎮不住後頭的屍體了,放任下去鄔采螢可能會屍變為毛僵。
某種程度上,桂老走得也很任性,是相信在場的虞妗妗雖是妖族,但不會置之不理。
虞妗妗碾破指尖,擠出一顆精血,走近屍體在其額間的黃符上添了幾筆道家『封』印。
黃符無風輕鼓。
緊接著女屍身上隱隱散發出的惡臭,便神奇地壓下去許多。
晨時六點,接到消息匆匆趕上巡山的術士們、以及齊家父子終於在半山腰的空處,找到了憑空失蹤的虞妗妗,以及進山起屍的桂老。
清晨日出東方,淡淡的金光灑在寂靜的山蔭之間,讓看清楚不遠處情景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面容年輕的女子單腿屈膝,坐在斷石高低,閡眼假寐。
她十步之內,青衫老者衣服染著大片深色的乾涸,頭顱下垂,身體僵硬直立。
其裸露在外面的皮膚發青,毫無生機。
最為詭異、令人瞧上一眼便覺得汗毛倒立的是老者身後,同樣立著一具女屍,看其衣服的款式很有年頭。
三人都一動不動的模樣,把趕來的人都嚇壞了。
夏興失聲:「桂老先生?虞前輩?!」
下一秒虞妗妗抬眸,輕輕轉了下肩:「你們來了。」
「鄔家母子二人的屍骸,桂老已經找到了,東西抬上來了嗎?」
「抬上來了……」
虞妗妗視線在眾人身後掃了一眼,看到隨行來的男性天師、以及村長何福斌安排的幾個村中為數不多的中年漢子,正撐著膝蓋氣喘吁吁。
他們腳邊的地上,放置著兩口沉沉的棺槨,一路從村子抬到了山里。
這兩具棺材,也是連夜從桂老的店中空運來的,晚他們人一步才到村子。
據說從選材到製作、雕刻紋路都是他一人完成,乃是他店裡的鎮店之物。
曾有聽說過桂老之名的老富豪,許下重金,想求其中一抬作為晚年的棺槨,最終被拒。
虞妗妗點點頭,挽起袖子:
「淨手,然後讓老先生和鄔采螢入棺吧。」=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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