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溫度降了,小姑娘穿著圓滾滾的小襖,露出一張胖嘟可愛的臉緊盯著虞妗妗的方向。
忽然她又黑又大的眼睛眨巴眨巴,在母親懷裡激動起來,伸出小胖手就指著虞妗妗的方向,晃著腿奶聲道:
「貓貓!大貓咪!」
虞妗妗:?
夏興:?!
什麼情況??
她立刻去看容顏年輕的大妖,從上到下沒有任何紕漏,若是不清楚其身份的人,絕對想不到這個年輕姑娘是極厲害的角色,還是只貓妖。
鄔雪融的後輩是如何甄破虞前輩身份的?!
虞妗妗也先是訝然,但很快她意識到小女孩兒不是看出了自己是妖,而是看到了自己肩頭懶洋洋窩著的伏靈!
她眉頭微挑給伏靈遞了個顏色,心意相通的靈貓立刻撐起身,一躍而下跳到地上,它伸了個懶腰後甩著拖長魂火的飄逸大尾巴,故意在鄔雪融一家子前頭來回走動,嘴裡還喵喵叫。
果不其然女童的目光和注意力都被勾走,在母親懷裡張著手想去夠伏靈的貓尾巴,急得直哼哼:
「麻麻我下去!下去!我要白貓貓……」
除了她之外,她的父母和鄔雪融都看不到伏靈的存在,還以為小孩子突然鬧起了脾氣,年輕的母親歉意笑笑,把孩子的小手攥住低聲哄道:
「媛寶乖一點!」
這下虞妗妗確定了,她真看得見。
伏靈和蕪情本身就是靈物,尤其還是當初廢棄廠房中死去的流浪貓狗殘魂的聚合體,並不親近喜歡人類,除了住在同一屋檐下時常投餵它們的祝檀湘,非任務和必要時它們不喜歡現身,都是隱身狀態。
連在場的術士都看不到隱身後的它們,鄔家這個最小的女孩兒卻能看到,說明她的體質挺特殊,應該是繼承了鄔氏守山人的靈性。
她看向鄔雪融,「老爺子,這是你孫女兒?」
「曾孫女。」鄔雪融回答道:「這是我孫子鄔守燁,我孫媳婦陳玲玲。」
「我年紀大了骨頭脆,他們不放心我一個人過來,又想著到年底了,好不容易有他們姑姥姥和姑姑的消息,索性一家子過來,看看是什麼情況,要不要給我姐她們遷墳移地……」
恰逢今天的周末,家裡年紀最小還在上幼兒園的孩子鄔善媛也不去學校,就一起過來了。
鄔雪融問:「你們是…警官嗎?請問我姐姐和侄女的屍骨在哪裡?你們是在哪兒挖掘出來的?還能找到當年迫害他們的兇手嗎?」
老爺子有一連串的問題。
「老先生,你們先坐,坐著說。」夏興讓村長何福斌從村委會搬了幾把椅子借用。
從鄔雪融的口中得知,原來自打當年鄔家母女出事兒,他就覺得事有蹊蹺,懷疑姐姐一家子很可能遇害了。
這些年他從沒有放棄尋找姐姐的下落,也早早報了警,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去當地所屬的警局詢問情況,三十多年來一無所獲。
想來正是鄔雪默還有苦苦尋找她、掛念著她的親人,破除詛咒找到屍體後,天師府才破例通知了鄔雪融,讓他能放下這麼多年的掛念。
考慮到案件的特殊性,在說的過程中自然加工諸多。
什麼惡鬼詛咒、女僵出世完全沒提。
他們讓當地警方配合,把案件定性為兇殺案,說鄔家母女的確在1982年前後在村中遇害,屍體被兇犯運到了深山掩埋,直到今天才破獲案件並找到屍體。
之所以時間跨度如此長,一是當年辦案條件和手段受限,很難鎖定嫌疑人;
二是埋屍地點在巡山深處,犯罪痕跡都被自然生長的植被和山中動物破壞……
故而趕到村裡的鄔雪融一家子,根本就不清楚背後的真相與內幕。
瞧著頭髮花白脊背佝僂的老者,夏興心頭澀澀的,問道:
「鄔爺爺,這麼多年您都沒放棄啊?」
鄔雪融摘下老花鏡擦了擦,又戴上,「放棄?那不得行,失蹤的是我姐姐,我侄女,血脈相連的家人啊,不明不白就在村里沒了蹤影,你說換成你你能不找嗎?」
說起當年的往事,他滔滔不絕:「我們家特殊,只有女孩兒能留在本家、有特殊能力,但是我媽和我姐一點都沒虧了我,送我進城裡學手藝。」
「後來環境緊張了,她們也不要我回去做什麼,反而叮囑我在城裡好好跟著師父學,別讓外頭的人知道我真實的家底……那個時候我年輕,膽子太小,怕因為出身影響在城裡的工作和生活,真就當了縮頭烏龜,只敢每年過年趁人不注意偷偷摸摸給家裡寄封信,是我沒擔起家裡的責任、沒給她們分憂。」
「所以我一直很後悔,後悔那些年懦弱,自己在城裡靠著老媽的關係和錢過好日子,對鄉下受苦的媽和姐姐不聞不問。」
正是有著這層愧疚,四十年前鄔雪默為了女兒聯繫當時在城裡工作穩定的他,想給女兒謀個生路時,他毫不猶豫就應了下來。
哪怕當時的風氣並未完全放開,哪怕家裡的老伴為此和他吵了幾次,他也絕不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