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抽的,也不知道什麼意思,會不會因為我剛剛想問題的時候走神了?你們三個玩吧,等會兒上高速了記得把小桌子收起來。」
重新坐回駕駛座上,謝安存才發現自己手心裡濕淋淋的全是冷汗。
他忍不住又打開監控軟體看了看,俞明玉的房間裡依舊沒有人出現。於是深吸一口氣,努力摒除心中的不安感,重新握上方向盤。
另一邊,俞明玉仍坐在電腦前,他坐得極端正,眼前是點開文件夾後跳出來的八位密碼輸入框。
掛斷電話後,他完全應該直接退出去,關掉謝安存的電腦,但此刻有一個能夠凌駕於他紳士禮儀的東西出現了。
房間監控錄像,哪個房間的監控錄像?謝安存為什麼要在自己的私人電腦里放這種東西?
俞明玉靜靜看著電腦上閃爍的光標,做了這幾年來第一個違心的決定。
八位數密碼有10^8種組合,想要手動破解的話這輩子都解不出正確組合,但俞明玉的直覺向來很準確,他只輸了兩次就成功了。
一次是謝安存的出生年月日,另一次是他自己的。
文件里存了密密麻麻的監控錄像,全都是同一個地點同一個角度。
俞明玉在這些視頻里看到了自己的臉。
躺在床上睡覺、坐在窗邊彈鋼琴、靠在浴室門邊打電話......甚至更多更多。
他像一名遊戲外的監視者般,注視著房間裡自己的一舉一動,就像這些視頻的主人每天做的那樣。
只要坐在這把椅子上,打開電腦,就能像打開了運行按鍵一般,讓房間裡的俞明玉開始一天的活動。
俞明玉竟然不知道,自己的房間裡不知道什麼時候連了另一雙眼睛,他們之間隔了兩堵厚牆,這雙眼睛卻能無時無刻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震驚之餘,一段不願回想的記憶片段從腦海里連根拔起。
「謝安存……」
嗓子眼兒陣陣發酸,俞明玉難得有這樣狼狽的時候,他猛地起身,大步往自己的房間走。
房間內簡單的布局在短短几分鐘內,忽然變得極其陌生。
俞明玉緩慢巡視,從衣帽間到主臥,每一處角落都被他翻了一遍。
「嗡——嗡——」
有人打電話進來,俞明玉連拿出手機的心情都沒有,任由鈴聲停了又響,對方窮追不捨,大有俞明玉不接電話就不會停的架勢。
一共八通電話,有三通是謝安存打來的,剩下的來電方全是陸以臻。
見俞明玉一直不接電話,陸以臻乾脆發了好幾條長達一分鐘的微信語音過來。
「俞總,瓊芳齋的監控錄像已經查到了,我再三確認過應該不會有錯,監控視頻已經發到您的郵箱裡了。」
陸以臻的聲音格外小心翼翼,短短一句話打了三個磕巴。
「下午三點十五分,有一輛白色的大眾停在瓊芳齋附近,四點半車主從車裡走下來,打扮和俞總您之前形容的差不多,高瘦而且穿黑衣、戴黑色眼鏡和口罩。」
「這輛車是十幾年前的老型號,目前已經停產了,大部分批次也早在幾年前就已經報廢,目前沂水只有三個人有這種車,有一位叫岳臨,四十多歲,是......是謝家僱傭來打理後院的園丁。」
「還有那些電話號碼的源頭也已經追溯到了,和大量購買二手車與管制器具的帳戶一樣,銀行卡支付,都是從沂水一家私人銀行劃出來的,銀行和羅瀅的娘家有關。銀行卡的開戶人是......」
陸以臻說到這裡忽然卡住了,沒人把刀架在喉嚨上逼他閉嘴,但剩下的三個字就跟塊碎玻璃似的堵在喉嚨里,不上不下。
因為他怎麼也沒想到一直跟蹤騷擾俞明玉的是這個人。
「是謝安存,謝少爺。」
語音到這裡就結束了,俞明玉也找到了謝安存安在他房間裡的東西。
一顆小小的針孔攝像頭。
藏在鋼琴上的假花盆裡,如果不是有意去找,根本不會被發現。
他拿起攝像頭端詳,一遍又一遍地回放陸以臻的語音。
謝安存,謝少爺。
偷窺、跟蹤、騷擾他的人是謝安存。
你現在還在通過這個攝像頭看著我嗎,謝安存?
俞明玉扯了扯嘴角,對著攝像頭露出一個沒什麼感情的笑。
說不上來什麼心情,有一瞬間他真想把房間裡能看到的所有東西,連同自己的紳士原則全砸到地上泄憤。
或者對著攝像頭朝另一邊的人大聲斥罵,但更多的是無力和茫然。
是,他俞明玉也有不知所措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