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晦告別王伯,步入夕陽。
夕陽如火,似是要將他燃盡。
從日落西山到月明星稀,元晦坐在寂寂無人的山腳,想明白了一些事。
元晦從來沒有清晰的直面過自己的內心,或者是自我逃避,或者是懵懂無知。今日,王伯的一句話令他醍醐灌頂。他退無可退,避無可避地意識到,自己對那便宜師父的依戀,是超越師徒的,註定無法與世俗和解的……愛戀。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從兩人分房後,他夜夜失眠,睜眼閉眼腦海里浮現的,都是墨玉笙那張可以入畫的臉開始?
或者更早。
從他發現自己目光圍著墨玉笙打轉,卻不再敢直視那對桃花眼開始?
或者更早。
從他聞到脂粉香,就頭疼開始。
或者……更早。
從他在蘇園,見到他的那刻起。
禁斷之戀、枉顧倫常。
他為了他,做個怎樣的人,走條怎樣的路,遭人唾棄也好,受千夫所指也罷,都是他的事,與旁人無關,與世俗無關。
但是,他會怎麼看待他?
世人又會怎樣看待他?
仲夏的夜風很涼,吹透了少年人的身子。
元晦在心底做了一個決定。
元晦趕在關鋪前買了一壺悅音樓的青梅汁和一包李記核桃,帶回了墨宅。
院子口,墨玉笙背倚門框,坐在門檻上,望著腳尖愣神。
元晦站在七步之外,無聲地盯著墨玉笙,這麼個有如喪家犬般的姿勢,在旁人身上是落魄寒磣,在他身上卻是風流倜儻。
沒有天理。
第9章 分道
元晦收了心,走到墨玉笙跟前,「師父在門口作什麼?慕容前輩呢?」
墨玉笙抬頭看了一眼元晦,跳過前半個問題,答道:「他回羽莊了。我這廟小,容不下他這尊財神。」
元晦笑笑,晃了晃手中的點心,「進屋去吧。我買了些夜宵。」
元晦取了兩個茶杯,滿上了青梅汁,一杯推到墨玉笙跟前,一杯留在自己面前,「悅音樓的青梅汁,我記得師父說過,不討厭這味來著。慕容前輩說喝酒傷身,以後就把酒戒了吧。」
他取了些核桃,將殼捏碎,細細除了碎屑,裝進碗碟里。他像往常一樣自顧自話一些家常,待到核桃仁裝了小半碗,推到墨玉笙跟前。
「師父嘗嘗這核桃。李記的,又酥又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