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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實……很久以前……就沒有把墨玉笙當做……師父看待了。

好在墨某人臉比汴水橋墩還要厚,心比汴水河床還要寬,他很快將那一點捉襟見肘的羞愧拋諸腦後,一抬手,無比親昵地攬過元晦肩頭,好像兩人前腳才從墨宅出來,後腳便在街頭偶遇似的,「對了,你怎麼會來汴州?」

被墨玉笙碰觸到的地方倏地燃起了一團野火,順著肩膀一路燒向元晦心口,他費了好大勁才將那團火給撲滅。

元晦垂著眼,面不改色道:「恰好路過。」

倘若沒有他這月余不眠不休的萬里奔波,也就不會有現在這句輕描淡寫的恰好路過。

那日他連夜下山,直奔春山鎮墨宅。

墨宅院門輕掩,院中花草齊整。東角那棵桂花樹躥了不少個子,已經高出元晦半截。堂屋沒有上鎖,屋中陳設依舊,桌面一塵不染,處處是被人精心打理過的痕跡。

從堂屋折返回院子口,不過十步路,元晦走得心急如焚。他從晌午一直等到日落,只等來了羽莊的藥童。

這些年,墨玉笙偶爾會來墨宅小住。他不在的這些日子,墨宅交由藥童打理。

元晦和衣在墨玉笙的床上躺了一宿。第二日清早便去羽莊打聽慕容羽的下落。

他其實也不斷定墨玉笙和慕容羽在一塊,但只要能見到慕容羽,再去尋墨玉笙便總歸不是什麼難事。

孫掌柜說慕容羽下月初七會去汴州,他便馬不停蹄地奔了去,一個月的路程用了不到一半時間,終於趕在英雄大會前一日抵達汴州。

他卻沒有急著去羽莊尋人,而是在客棧洗盡一身塵土,又去了一趟布莊,裁了一件新衣。

墨玉笙沉默了片刻,猶豫地問出了心中的鬱結,「這些年,你過得可好?」

元晦心道:「度日如年。」

面上卻只是笑笑,將這幾年的經歷掐頭去尾地說了一遍。

給點陽光就燦爛的墨某人立刻就恬不知恥地為自己那無處安放的良心找補了一絲慰藉,「江湖傳聞,無相寺出了一位十年不遇的武學奇才,原來是你。不錯,不錯,真給師父長臉。」

仿佛元晦的武功修為和他有半文錢關係似的。

這麼句不知好歹的話落在元晦耳里卻有如珍饈美饌,他呆呆地看著墨玉笙,笑得像位地主家的傻兒子,又甜又莫名其妙。

想來世間,人與人的緣分大抵分為兩種。

一種有如無根浮萍,一點風吹草動,便會離散十萬八千里,再聚首已是天上人間。

一種卻如連理枝幹,任風吹雨打日曬千年,糾纏不休,即便短暫分離,也終會在有陽光的地方,再次重逢。

比如元晦與墨玉笙。

兩人沿著街道緩緩走向羽莊。

今年千鳶節汴水橋頭出了點意外,人潮褪的比往年早些,戌時還未過,街上已不見了車水馬龍,只剩稀稀拉拉幾個遊人,臨街的鳶燈商販叫賣得越發不遺餘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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