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半余月,元晦想明白了一件事。
所謂緣分,理應一拆為二。「緣」將二人聚首,「份」讓二人相守。
世間姻緣恆河沙數,修成正果的卻寥寥,多是有緣無分之人。大概要情定三生,糾纏三世,才能修得有緣有分。
元晦不貪心,也不性急。他可以慢慢地等,等到地老天荒等到海枯石爛,即便修不來「份」,能守著這「緣」,也足矣。
他愛他,從來都與他無關。
元晦遞給墨玉笙一杯熱茶,道:「汴州盛產菊花,民間好以菊花入料製作菊花茶飲與糕點。師父嘗嘗這菊花茶,與普通花茶確有不同,入口微苦後味甘甜,很是清爽。」
墨玉笙接過茶杯,低頭喝了幾口茶水。他品不出個所以然,實在無話可說,只得將目光長久地投射到對面牆上的掛畫上。
元晦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開口道:「這副畫仿的應當是韓青石老先生的春竹圖。」
墨玉笙頗感意外,「你知道韓青石?」
「自然」,元晦笑道:「韓老先生被譽為當代畫仙,是書畫界的泰斗,世間誰人不知?當年蘇令挖空心思也才求來他兩幅真跡,一副松風水月圖掛在書房,一副萬馬圖掛在蘇園正廳。」
「他倒挺會附庸風雅。」
墨玉笙吹開杯中浮花,飲了一口茶水,接著道:「那你可知韓老畫仙的名頭由何而來?」
元晦道:「因為韓青石老先生仙風古道,超凡脫俗;也因為他畫藝超群,運筆松秀,寓巧於拙,意境悠遠。」
墨玉笙道:「答對了一半。」
元晦道:「另一半呢?」
墨玉笙道:「他一生只畫山水蟲鳥,從不畫人。世間凡人沾不了他的筆墨。」
元晦頓了頓,道:「細細想來好像是這麼回事。韓老的畫作有山有水有花鳥蟲獸好像確實從未有人入畫。師父對他似乎頗有研究呢?」
墨玉笙低著頭淡淡道:「嗯。韓青石是我的老師。」
元晦盯著墨玉笙的雙眼陡然一亮。
墨玉笙於他是一切想像中的美好,世間所有的月章星句用在他身上都不為過。
然而元晦卻還是高估了自己,墨玉笙總能在他的認知之外,熠熠發光。
「怎麼從未聽你說起?」元晦怪嗔道:「你究竟藏著掖著多少了不得的本領?」
墨玉笙難得自謙一回,搖頭道:「算不得什麼本領。我天資平平,在畫業上毫無建樹,說出來怕污了老師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