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紅耳墜垂在瓷白臉頰畔,平添艷色。
皇后看著顧鴻驚愕神色,剎那轉憂為喜,笑吟吟道:「幸好顧家主先到顯陽殿,助我一臂之力。」
顧鴻僵在原地,握緊長鞭的手鬆開,呼吸急促,只覺一股股血往頭頂竄,沖得眼前模糊。
他喃喃:「不可能,這是假的,你仿造的。」
流采生平第一次見父親無措失態至此,「是真的,鏤空硃砂內,是慧忍大師從外邦得來的佛骨舍利碎片。」
只有紅豆大小,卻獨一無二做不得假。
顧鴻置若罔聞似的,定定站在遠處,如絲細雨沾濕他鬍鬚。
猶如多年前,也是這樣春雨霏霏的夜,尚稚齡的天子密召他入宮。
彼時趙旻那個瘋子四處打探信物是什麼,又私下尋與天子面容肖似的男童。
皇帝聽聞螺鈿司有人擅易容,數夜不得安寢,面上沉穩,眼下卻淡淡烏青,顯得尤為陰鬱寂靜。
「顧卿,朕要將信物換作耳墜。」
顧鴻這才瞧見,皇帝竟命人將耳墜鉤環直接連作金環,耳垂甚至可見灼傷痕跡。
除非直接連血帶肉扯下,這枚耳墜不會離皇帝身。
顧鴻此生難忘式乾殿昏暗燭光下,年幼的天子面色蒼白,交代著他。
「往後,顧卿見此物,如見天子。」
如見天子……顧鴻鐵青著臉,望向皇后。
不知何時,皇帝將耳墜鉤環換回尋常模樣,又給了皇后。
從頭到尾,未曾明旨告知顧家。
認清此事後,顧鴻甚至來不及痛罵荒唐,而是陡然失聲痛哭,捶胸頓足:「陛下何至於此。」
縱使再沉迷溫柔鄉,再不信任朱衣使,何至於將信物交託他人之手。
薛柔垂眸,神色逐漸發冷,顧鴻的模樣仿佛誰逼他棄明投暗,委實令人不痛快。
「行了,顧家主對萬里之外的天子表忠心,他也聽不見。」
薛柔伸手摸了下耳墜,「既然汝等聽憑我驅使,那顧家主先替我辦三件事。」
「其一,確保我的人安全無虞;其二,幫我攔下彭城王;其三,」薛柔頓了頓,「我明日要進朱衣台,查看十年前的天子旨令,和關於長樂宮相和閣的卷宗。」
顧鴻嘴唇發灰,低頭應道:「臣謹遵皇后旨意。」
眼看方才還傲慢暴躁的男人低頭,薛柔突然起了些興致。
原來謝凌鈺權掌天下是這種滋味,臭名昭著不可一世的朱衣使也只能垂首斂目。
鷹隼變家雀,頗為新奇。
但容不得她過多打量,雲開雨霽後,立於殿前遠眺,可見茫茫夜色中,一人影逐漸清晰。
薛柔喃喃自語:「彭城王來了。」
她心裡也沒底,彭城王是當朝太尉,天子恩師。
顧鴻究竟能不能攔住他?
她心底告誡自己:「不能露怯。」
兩軍對壘,誰露怯便落下乘。
彭城王立於階下,望著眼前境況,濃眉緊擰,春夜略寒的風一吹,激得他想打哆嗦,後背發涼。
漆黑寂靜宮城中,顯陽殿巍然聳立,燈燭輝煌,似明珠映照左右宮闕。
不知發生何事,宮人們皆守在殿外,於廊檐下手持提燈,垂眉斂目,火光襯得木頭般的神情森森可怖。
仰頭望向大敞殿門,可見一朱衣男子盤腿而坐,長鞭置於膝上,正對來者,如伏虎盤踞,守衛疆土。
彭城王后退半步,視線凝聚在男人背後更為奪目的身影上。
烏髮雪膚,朱唇黛眉,恍若天人。
天上人自然目無凡夫俗子。
她垂眸望向他,丹唇輕啟,隱約帶了點笑意。
「彭城王夜闖顯陽殿,是想謀反啊。」
見皇后倒打一耙,彭城王面色漲紅。
顧鴻臉上血色卻少得可憐,他怕皇后命他對彭城王動手。
「彭城王,」顧鴻忽然出聲,「回去罷。」
「今夜只是誤會一場,」他緩緩閉上眼,「若想踏入顯陽殿半寸,便從我屍骨踏過去。」
「何必把話說那麼絕,」薛柔出聲,嗓音柔和,「彭城王乃國之棟樑,豈會謀反,想必知曉誤會,定是原路返還。」=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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