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定遠侯在京中是有府邸的,可是定遠侯府應是已經荒廢很久了,自他們九年前離京後,她從未靠近過定遠侯府,一切與那段過去有關的東西都被她深埋起來。
可今日這隱晦的真相壓在她心中太沉,她必須告訴他。
沒有猶豫多久,她就去往定遠侯府。
定遠侯府的門前略顯冷清,昏暗的夜色讓這冷清的氛圍更加濃厚,和定遠侯如今的地位並不匹配。這麼多年沒人住這府邸,想來裴霽曦也不屑於去修繕。
護衛通傳後,不久便出來一個小廝,微笑著沖她作揖,嘴裡不停說著貴客盈門,榮幸之至之類的漂亮話。
初學清知道,他是裴霽曦的貼身小廝,輕風。想當初輕風還教過她識字,輕風沒別的缺點,就是個話癆,當初學字的時候她沒少受這折磨。
於是她打住輕風的客套:「敢問侯爺在何處?」
輕風這才止住了話頭,帶她去見裴霽曦。
她踏著腳下的青石板,合著心跳的節奏一步步走近府中。這是曾經困住他的府邸,裴霽曦將她從這牢籠拉了出去,給過她片刻的自由。
即使今晨見過裴霽曦,可她此刻再見還是難掩內心忐忑。
繞過前堂,堂內瀰漫著久違的松木香味,這是她曾經最喜歡的味道,舊日也經常為他燃這種香,沒想到他現在還延續著這個習慣。
輕風一路帶她走進庭院,裴霽曦就坐在八角亭中,亭角掛著幾盞燈籠,燭火微幽,和月光映襯著照亮亭中石桌,他手中不知拿著什麼東西忙活,見她來了,起身放下手中工具。
輕風將人帶到,就識趣地離開了。
她穩住心神,也未作寒暄,直接向裴霽曦深深一拜:「侯爺,現值變法關鍵時期,幸得侯爺回京相助,可微臣愧對侯爺,讓侯爺也擔上了這變法的兇險。」
裴霽曦走上前來,輕搭她手肘想要她不必行禮,可初學清卻仿似不願他靠近,後退了幾步,又直了直身:「侯爺,您此番入京,恐怕不只是蘇大人想要借您來保自己。」
頓了頓,她又道,「今日聚眾鬧事的人群如何在從未見過您的情況下,聽到定遠侯封號就停止鬧事,這不可能僅僅是您的名號的作用,更是因為……因為他們在等著您的到來,只有您到了,他們才會停止鬧事。」
裴霽曦垂眸思索,初學清見他不語,鼓足勇氣又繼續道:「只要您入京了,面聖了,上方才能把變法之事和您捆綁起來,這樣一來,變法成功,是陛下治國有方;變法失敗,是定遠侯夥同朝堂重臣意圖……」
「不必說了。」裴霽曦忙打斷她。
初學清這些話可謂大逆不道,她明明可以隱晦地提醒裴霽曦,可她在他面前,不知怎的就想把最嚴重的後果剖析給他。
變法是她的道,不是裴霽曦的,如果前路兇險,她想自己走,走出來,是康莊大道,走不出來,就是她自己的荒漠,而不想拉任何人進來,尤其是裴霽曦。
裴霽曦背過身,慢慢走向亭中石桌,石桌上散亂著刻刀和錘子,一塊刻了一半的石頭,上面深深淺淺幾道刻痕,尚看不出刻的是什麼東西。
裴霽曦望著那塊石頭道:「學清可知,我與蘇大人雖有舅甥之名,但我母親早逝,來往其實不多。而此番來京,並非為這舅甥之清。初侍郎所說的後果,我皆已心明。」
初學清定定看著他,忍住胸中湧出的心疼,輕聲問:「那侯爺為何只因為蘇大人的一封信,便願意擔這變法之責?」
「不是因這一封信,」裴霽曦轉過身看向她,「是因為這變法之道。」
初學清微抿薄唇,語音輕顫:「侯爺可知,這變法是何道?」
裴霽曦目光幽遠,似在回憶什麼:「世人看這變法,看到的是對官員的考績,對世家的打壓,可我看,是這世間公平道的雛形。」
初學清眸光一滯,愣愣地看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面龐,她以為少年的意氣早已從這飽經風霜的臉上消失,此刻卻分明看見那個執拗的少年漸漸浮現。=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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