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玥怡對他方才那副高高在上的京官姿態不滿,諷刺道:「我們在這提著腦袋打西羌人,就是為了你們能在京城安心地多抓幾個小賊呢!」
吳長逸垂下頭,並未反駁什麼。
裴霽曦厲聲喝道:「林玥怡!何時有了這般陰陽怪氣的毛病?」
林玥怡心中氣不過,緊緊攥著身上的佩刀:「他們是要你的命!」
裴霽曦微微皺眉,緩了緩語氣,道:「都是朝之棟樑,各司其職,我也有自己要履行的責任。」
初學清輕輕嘆口氣,上前對林玥怡行禮,緩聲道:「沒能讓林副將放心,是初某失職。但初某以性命擔保,和談絕不能被西羌左右,絕不會以出賣國之棟樑,換取一時苟安。」
別人不知初學清這句承諾的重量,吳長逸卻知道。
因為陛下詔令上的「不惜一切代價停戰」,明明就是把初學清逼到了唯一的那條路上,雖未明言,但身為臣子,理當按此行事。
看來之前變法風波,傳言定遠侯與初侍郎有舊,也不是空穴來風。
她甚至可以用性命來為裴霽曦作保,難怪裴霽曦願意為變法站台。
林玥怡神色稍緩,問道:「初侍郎可有把握?」
初學清正色答道:「若沒有背後雄厚的國力,沒有邊疆戰士強勁的軍力,但憑我有三寸不爛之舌,也只能因國力衰弱而任人魚肉。但西境軍屢屢得勝,若此時還要一再退讓,屬實不配為人臣。」
林玥怡問:「你什麼時候去西羌大營和談?」
「我已著人先行送拜帖,最遲後日。」
林玥怡瞥了她一眼:「那就信你一次。」頓了頓又道,「但若西羌有什麼非分之念的話,我西境的定遠軍可不是擺設。」
裴霽曦沉聲道:「主不可因怒而興師,將不可以慍而制戰①,玥怡,在定遠軍待了這麼多年,你還不懂這個道理嗎?」
林玥怡抬眼看了看目光渙散的裴霽曦,咬了咬牙,忍下了心中不快。
*
到了出使這天,裴霽曦留在西境大營,吳長逸護送初學清前往西羌營地。
可進入營地的時候,西羌士兵只允許初學清一人進入,吳長逸本擔憂初學清安危要一同進入,可西羌態度強硬,最終還是初學清自己進去的。
西羌士兵把初學清引到一個帳內,讓她再次等候。可她等了一炷香的時間,還是沒等到來人,看來西羌是想要殺殺大寧威風。
初學清最終決定不再等待,只對門口守著的侍衛道,若西羌王沒時間接待她,她也不願浪費時間在此,既無和談誠意,不如在戰場上談。
終於在她此番話後,西羌王召見了她。
西羌的中軍大帳內,西羌王坐於主位之上,桌前擺滿美酒佳肴。兩側是西羌眾武將,都分坐在兩列桌旁,每人的面前也都擺著。
所謂的沒時間,原來是在宴飲。
初學清立於眾人之中的空地上,現下站著的人,除了初學清,就是侍候的奴僕。
初學清淡淡一笑:「原來這就是西羌的待客之道。」
一旁有武將輕哼道:「怎麼,大寧的文臣,站都站不住嗎?」
初學清淡然回道:「非也,只是貴國營地後撤了二十里,初某一路奔來有些累了。」
初學清藉此諷刺西羌被定遠軍打得撤退了二十里,西羌王聽出她言語中的諷刺之意,面色不虞,坐在高位上不屑問:「據聞大寧使臣去往北狄和談時,可是備了不少禮,不知今日來我西羌,都備了些什麼?」
去北狄和談備的禮,本是為了贖回太子,最終作為贖回裴霽曦的障眼之法,送給了北狄。
初學清面色不改回道:「送給北狄的禮,是祝賀北狄新王繼位。不知西羌是否也要有此喜事,才開口要禮呢?」
一旁有脾氣沖的武將已拍案而起,這不是咒他們大王死呢?
但西羌王畢竟是一國國君,並沒有輕易被激怒,他用眼神制止了發作的武將,只道:「怪不得初侍郎能以一己之力,遊說長戎出兵,果然是能言善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