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感覺很怪異,裴霽曦當著初學清的面,問楊若柳是否見過冬雪。
楊若柳下意識看了眼初學清,見她垂眸不語,便知道了她的意思。楊若柳緩緩道:「冬雪不是一直在您的府上嗎?她不見了嗎?」
裴霽曦的神色瞬時黯了下來,仿若滿天星辰被倏忽飄過的烏雲遮掩,只餘一片蒼茫,他沉默半晌,才道:「是不見了,若有她的消息,勞煩相告。」
「侯爺放心,有消息定會告訴您,只是我的確許久未見冬雪了,都快忘記她的模樣了。」
輕風看了眼一旁的初學清,若楊掌柜記得冬雪的模樣,見到初學清,不會懷疑嗎?他疑惑道:「可是楊掌柜方才一眼就認出了侯爺,怎的偏就忘記了冬雪的模樣?」
楊若柳頓了頓,淡定答:「我見冬雪時,她才13歲,那個年齡的女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雖有些印象,但也把不准她現在的模樣。倒是侯爺,風采更勝從前。」
輕風自言自語:「也是,冬雪剛進府時還沒長開,也瘦小,與她及笄後的樣子大不一樣呢。」
裴霽曦的心幾經起伏,如今卻如死水一般,烏壓壓沉了下來。
楊若柳端起茶盞,呡了一口,順勢轉了話題,「初大人此次來是幫侯爺找人的?
初學清抬眸,露出個只有她們二人懂的淡笑,是在感激她的遮掩,「本是來尋葉老闆的,不知她什麼時候回來?」
「她本在溪澤選料,之前接到您的信,我便讓人送去了給她,她也說是這一兩日回來,只沒料到您這麼快就來了。」
「無妨,那我便在樟安等等她。」
「誒誒。」一旁的輕風打斷了她們的敘舊,「楊掌柜真的沒見過冬雪嗎?那葉老闆不是冬雪嗎?」
楊若柳詫異看向他,笑道:「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怎麼你們會這麼想?」
裴霽曦本就無光的眼眸,徹底暗了下來,仿佛快要到終點的時候才發現走錯了方向,臉上如結霜的松針般,沒有一點溫度。
他知道葉馨兒的年齡與身份都與冬雪有所差距,可他總覺得,冬雪那樣的人,只要還在這世上,就一定不會泯然眾人,她會是最特別的那個女子。
所以在已經沒有絲毫尋人的線索之後,他換了方向,找了許多奇女子,聽到那些女子的故事,就覺得會是她那樣的人,一次次的失望過後,難得終於有個希望,又是特立獨行,又認識侯府舊識的女子。
只是,又是空歡喜一場。
輕風的聒噪仍在繼續:「怎麼會呢?冬雪本來都不認識什麼外面的人啊,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舊識,怎麼會錯了呢?對了,您看初大人,不覺得眼熟嗎?」
輕風沒法明說初學清和冬雪長得像,只得試探著問了出來。
楊若柳故作疑惑地皺了皺眉,喃喃道:「初大人是長得面善,可我本就認識初大人,何為眼熟呢?」
輕風抿唇不語,他怕說多了,被裴霽曦發現初學清與冬雪的關係。
裴霽曦心下慌亂,並未察覺出輕風的試探。他知道此時在這也沒有什麼意義,竟覺得已經沒有心氣在此間應酬,撲面而來的疲憊感如密布的烏雲壓在他的四周,找不到可以透氣的方向。
他用最後的教養提起精神道:「學清,我有些不適,先回客棧了,你和楊掌柜慢聊。」
初學清專注地看著他的神色,想要從那偽裝好的平靜下挖掘出他真實的心緒,可又不忍就這麼把他剖開,只道:「好,輕風,照顧好侯爺。」
「可是侯爺,不再待會了?」輕風還是不相信,如今的楊若柳變化太大,從一個賣豆腐的寡婦到一個鋪面的掌柜,從以前的唯唯諾諾到現在的端莊大方,太像受到什麼人的影響了,他能想到的就是冬雪。
可裴霽曦臉上的疲憊感越來越遮不住,輕風這才趕緊扶著裴霽曦下樓。
初學清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
第59章 就是為了比對冬雪的字跡
裴霽曦走後, 一直未開口的柴富貴問道:「那位輕風,是侯爺的小廝?」
初學清將目光從裴霽曦下樓的背影上移開,答道:「是小廝, 不過早去了奴籍, 如今給侯爺做事。」
柴富貴若有所思道:「怪不得小廝也能同桌而坐。」
楊若柳輕笑一下,道:「柴大哥你有所不知,定遠侯和別的富貴人家不一樣, 他待下人好是出了名的。」
柴富貴詫異道:「定遠侯?他是定遠侯?他怎麼瞎了? 」
楊若柳這才意識到,方才並無人提及裴霽曦是什麼侯爺, 暗怪自己說漏了嘴,忙道:「柴大哥萬莫說出去了, 定遠侯是我的救命恩人。」
「他以前救過你?」
雖是救命之恩,但那是關於一個女子不堪的回憶, 初學清想到這裡,忙打了圓場:「定遠侯府樂善好施, 又常年鎮守邊疆, 他救過的人,不計其數。」
楊若柳垂下頭, 並不想回憶當年那些烏糟。
「想不到真的有王侯世家能如此對待下人。」柴富貴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