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霽曦聞言,便問初學清:「此人有何不妥?」
初學清輕聲答:「他是順州人,雖然來樟安許久,但前一陣回了順州辦事,我只是以防萬一罷了。」
畢竟,這涉及到了楊若柳,無論是出於私交還是出於官府的立場,如果此人真是有所隱瞞,她必須要查清楚。
裴霽曦沉思片刻,又道:「若他真是和燕雀軍有什麼關係,輕風今夜的行蹤,必然落在了他的眼中。」
初學清怔了一下,她忘記從習武之人的角度看問題。輕風功夫一般,若平常百姓,自是察覺不到輕風的動作,但若是習武之人,輕風是瞞不過去的。
「是我思量欠妥。」初學清很快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輕風急道:「侯爺,我這些年也有所精進了,這一般的人是察覺不到我的行蹤的。」
初學清解釋道:「輕風,和你的功夫無關,若柴富貴真是燕雀軍的人,少說也練了十來年的武,加上他本身身份有問題,更要謹小慎微。今夜還是要多謝你,讓他知道自己被盯上了也不見得是壞事,沒準更容易露出馬腳。」
「初大人客氣了。」輕風撓撓頭,「我還要多謝大人今夜一直守著我家侯爺呢,我這人沒啥大毛病,就是怕見血。」
初學清笑了笑,她當然知道輕風怕上戰場,不然早就和墨語一樣取得軍銜了。
忙碌一晚,再盯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他們三人便回客棧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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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知府馮炳早早候著他們,待初學清和裴霽曦出來,忙對他們道:「昨夜真是多虧了二位,下官昨夜忙著善後,也沒來及為二位大人安排食宿,實在是罪過。」
初學清此行本就不欲聲張,無奈戰事一起不得不暴露身份,可她還是儘量要離馮炳遠一些,省得遭了張家的計算。
故他二人拒絕了馮炳為他們安排食宿的建議,只道在這家客棧住慣了。
昨夜戰事一起,馮炳就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如今倒是殷勤,這樟安得守的功勞,估計還是要算在他的頭上,畢竟裴霽曦只是定遠軍的主將,昨夜事急從權,他協助可以,但再插手就不妥了。
可馮炳還說是請裴霽曦幫忙守城,昨夜雖取得勝利,可燕雀軍隨時可能捲土重來。
裴霽曦推脫不掉,又加上的確擔心樟安的城防,便只道:「本就是因私事來的樟安,從旁協助自是義不容辭,但也只是協助罷了。」
「下官明白。」馮炳滿面堆笑道。
恰在此時,又有人來報,燕雀軍的第二次進攻開始了。
裴霽曦和初學清急忙去往城門處。
昨日半夜他們才撤軍,如今幾乎沒有休息多久,他們便又發起了進攻,著實讓人琢磨不透。
可初學清他們趕到的時候,就見他們一直在城門外虛張聲勢,浩浩蕩蕩的隊伍就在外面不停地變換陣型,高喊著整齊的口號,但並未真的進攻,甚至連雲梯都沒有往前送。
初學清向裴霽曦描述了眼前情況,裴霽曦正皺眉思索,對方虛晃一槍,背後必然有其他目的。可即便對方不撤軍,他此刻也必須待在這裡,以防對方留有後手。
燕雀軍沒有進一步動作,裴霽曦也令守城軍嚴陣以待。
江南重城已安逸許久,可昨日的血腥氣卻將這安逸打破,連春風也不似往日和煦,似是帶著肅殺的寒意。
不多時,本該留在客棧的輕風,從城門下一路小跑,趕到了他們身邊。
輕風到了他們跟前,氣喘吁吁道:「侯爺,您剛走,就有人來客棧傳信,是冬雪,冬雪的親筆信!我比對過筆跡了,就是她的字!」
裴霽曦原本沉浸在思索中的面龐驟然變色,那不能聚焦的眸子滿是難以置信,他半晌才顫抖問:「信上寫了什麼?」
初學清也滿臉震驚,怎麼可能會有所謂的「冬雪」來信?真正的冬雪就站在這裡,又是何人冒充冬雪?
輕風激動道:「冬雪說,知君經年尋覓,望能一見,以解心結。順州,荊楚客棧,今日,靜待君來。」
初學清奪過輕風手中的信,厲色道:「這信定然是假的,字跡誰都可以仿冒,何況裴兄尋人的事也不是什麼秘密,定是有人要利用此事,將裴兄誆騙出城,再給燕雀軍攻城行方便。」
輕風反駁道:「我比對了字跡,確確實實是冬雪的字,何況,說不定真是冬雪聽說了侯爺在尋人,才派人來送信的。」
初學清看向沉默著的裴霽曦,堅定道:「絕無可能!裴兄莫要上當,此時正是守城關鍵的時候,你不能離開!」
裴霽曦緩緩伸出手,「把信給我。」
初學清定睛看著他,他的手一直伸在哪裡,她沒辦法,認命般將信遞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