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風在一旁提醒裴霽曦:「侯爺,是祈允將軍。」
初學清垂首立於一旁, 並未主動打招呼。又是一個舊人,為官數載, 從未見過舊人, 一朝和裴霽曦重逢,昔日舊人一個接一個地見, 不知景王為他準備的冬雪之兄的身份,什麼時候會用上。
裴霽曦問道:「祈允,怎麼也來京城了?」
祈允皺眉看著裴霽曦的那雙無神的眸子, 答道:「陛下召我回京述職。上次您去勐城, 卑職一直在前線, 只聽說您的眼睛……這麼長時間, 還是看不見嗎?」
裴霽曦搖搖頭, 淡然道:「看不見也無妨,如今西北境戰亂都已平歇, 西境有你駐守,北境有方將軍坐鎮,我也放心。」
裴霽曦又道:「對了,你還沒見過大寧和談的功臣,初侍郎。」
祈允這才注意到裴霽曦身後的那抹青衫,他怔怔看著那張似曾相識的面龐,看著初學清淡笑行禮,看著她挺直背脊,又看著她微微垂眸。
祈允不禁道:「好像……冬雪……」
裴霽曦猛然抬頭,他懷疑自己聽錯了,可又對那兩個字無比敏感,他衝著祈允聲音的方向問道:「祈允,你說什麼?」
初學清故作鎮定地疑惑抬眸,努力裝著聽不懂的樣子。
輕風連忙上前,想要制止,卻又覺得欲蓋彌彰,他失算了,沒有料到祈允竟會在城門等著他,都讓他來不及交代。若裴霽曦知道了初學清是冬雪兄長,不知又要牽扯幾許心力,若初學清知道裴霽曦把他妹妹弄丟了,又不知會如何對待裴霽曦。
祈允訥訥道:「我說,初侍郎……好像冬雪,你們不覺得嗎?」
裴霽曦怔然失語,他努力回憶初學清的樣子,發現自己竟從未見過初學清的臉,之前是帶著帷帽,後來是他失明了,初學清在他腦海中一直是模* 糊的,沒有具體的面龐,他對她的全部印象都來自於那略帶磁性的聲音。
不對,就算他沒見過,方若淵見了,墨語見了,連輕風也見了,難道只有祈允覺得像嗎?
裴霽曦扶住輕風的胳膊,顫聲問:「輕風,你覺得,像嗎?」
輕風嘆口氣:「哎呀,墨語叮囑我先對您保密來著,我好不容易管住自己的嘴,誰成想碰到了祁將軍呢。」
「保什麼密?快說。」裴霽曦焦急道。
「就是……唉……我也查了許多,初侍郎有可能是冬雪失散多年的同胞兄長!」輕風沒有辦法,只得說了出來。他腦中設想的話本情節還是實現不了了,如今冬雪還沒找到,初大人卻提前知道了,這下追妻追不成,連兄弟都沒得做了。
初學清此時再不言語,就會顯得怪異,她迅速思索一番,便裝作有些激動的樣子,問道:「你說什麼,你有我胞妹的消息?我尋了她十幾年,一直未尋到,她就是你們一直在找的丫鬟?」
裴霽曦怔怔然失色,他未料到與自己志趣相投的兄弟,竟是冬雪失散的兄長。怪不得他總覺得與初學清一見如故,志同道合,原來竟有如此淵源。
可他又拿什麼給初學清交待呢?他把冬雪弄丟了……
輕風見裴霽曦面色不好,忙解釋道:「初大人,我真不是有意瞞您,我們一直在找的人,冬雪,和您長得特別像,我們一直瞞著您和侯爺,也是因為侯爺一直掛心冬雪,怕他知道這一點線索卻仍找不到冬雪會失望,也怕您會因為冬雪的緣故與侯爺生分了,本想找到更多線索再一併和您二位說的。」
此時,桑靜榆、葉馨兒與楊若柳也下車過來,桑靜榆聽到一些他們的話,也想起初學清之前的交代,忙上去打圓場:「你們要尋的人是我夫君失散多年的胞妹?你們怎麼不早說呢!當年饑荒,我夫君和唯一的妹妹失散,多年來他想盡辦法,都遍尋不得半點消息,你們既然知道,應該早說啊!」
輕風被說得無地自容,忽而看見跟著過來的楊若柳,忙道:「楊掌柜,您不是也見過冬雪嗎?您最早接觸初大人,您怎麼不說呢!」
楊若柳怔了怔,很快反應過來,不疾不徐道:「瞧您說的,我見冬雪時,她才十三歲,都沒長開,那麼多年未見,早就模糊了印象,你們說冬雪和初大人像,可我並不覺得如此。」
輕風拍拍腦袋,「也是,初大人身量比冬雪高,膚色沒有冬雪白,也比冬雪壯實一些,眉目間雖有些冬雪的影子,可也沒那麼像……」
初學清壓抑住亂了節奏的心跳,故作黯然道:「也就是說,即使她真的是我胞妹,你們現在,也沒有她的消息。」
裴霽曦的身軀一僵,不敢回答,冬雪有親人,她的親人和她一樣,特立獨行,卓然於世,還是如此政績卓然的朝廷命官。若冬雪知道,定是喜不自勝,可是,他們都找不到她。
甚至,她的兄長,屢次三番救他性命,他虧欠他們兄妹良多。
輕風從行囊中翻了翻,抽出一封信,遞給初學清,「初大人,這是我之前查到的您和冬雪的交集,都是在饑荒中與親人走散,年紀也對的上,她和您走散後,在人牙子手上輾轉幾手,來侯府做了丫鬟,後來跟了侯爺……這個給您,看有什麼幫助沒,若是您能一起找,我們說不定能早日找到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