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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許久,輕風端著藥進來了,裴霽曦接過藥碗,用勺子攪了攪,盛出一勺,遞到她唇邊,輕聲道:「快趁熱喝了吧。」

初學清並未張嘴,卻從他手中接過藥碗,一飲而盡。

裴霽曦拿出兩個蜜餞,遞給她,她卻搖搖頭。

苦味在舌根擴散,瀰漫整個口腔,順著藥汁,直入肺腑,似乎,能讓人忽略住心裡的苦。

屋內的碳燒得旺,讓人燥熱無比,她身上都是冷汗,浸濕了裡衣,她轉頭看向窗外,道了聲:「開開窗吧。」

輕風急道:「您還發著高熱,外面多冷呢,再染了寒氣,病可怎麼好。」

裴霽曦卻默默扶她躺下,為她將被子拉高,這才折身去窗邊,緩緩打開窗,露出一點縫隙。

冬日的日光從窗縫中溜了進來,在裴霽曦的臉上打出一道白光。

初學清躺在床上,扭頭看著那道日光,似乎能聞到日光里夾雜的松木味道。雖然剛才的擁抱只是她意識不清下的意外,可那懷抱里傳來的力量,卻讓她緊繃的心弦鬆了一松。

能借著病,得到那麼一絲力量,也是因禍得福了。

正在她恍神之際,小廝宋久來報,陛下得知初學清病了,派了太醫前來診治。

派來的太醫不是別人,是桑靜榆的父親,太醫院院使桑復海。

初學清見到來人,便掙扎著起身要行禮,桑復海連忙上前制止了她,要說當初他瞧不上這個女婿,甚至不惜和桑靜榆絕親來分割,如今已經做到尚書的初學清,已經是身居高位了,桑復海也沒之前那般端著了,甚至後悔過早年的薄待。

他為初學清診了脈,又看了看桑靜榆留下的方子,滿意地點了點頭:「這丫頭如今的醫術也算不辱沒家門,照著這個方子吃,重要的是好好休養,莫要操勞。」

他想起什麼,又道:「對了,陛下聽聞你病了,十分擔憂,讓老朽捎句話,莫要思慮甚多,早做決斷,以免憂心,否則親人也跟著擔憂。」

第123章 只是一個志同道合的協行者

初學清驚了一瞬, 一股涼意從心底湧出,卻又似有壓不住的憤怒在胸腔翻滾,她忍不住有些顫抖, 她深深吸了口氣, 壓制內心的翻騰,謝過岳丈。

桑復海看她並無大礙,便放心地走了。

初學清看著他略微佝僂的身影, 卻瞭然了景平帝的用意。

普通的風寒,卻特意讓她的「岳丈」——堂堂太醫院院使來為他診治, 又捎了那樣一句話,看上去是關心, 實則滿滿皆是威脅。

她不是孑然一身,她有桑靜榆, 桑靜榆背後,又有一個家族。

誰沒有軟肋呢?沒有軟肋, 景平帝也會為他們製造一個軟肋。

這病也來得巧, 就讓她歇歇,待山水居士的名聲再推一推, 她再把景平帝想要的決斷送過去。

裴霽曦見她面色不對,又聽得景平帝的傳話似是話裡有話,便守在她床邊問道:「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初學清抬頭看看他, 彎了彎唇角, 露出蒼白的笑容:「只是小病, 不妨事。」

她知道他問的不是病, 可她卻答不出那些烏糟。

裴霽曦緩緩嘆了口氣, 輕聲道:「莫要操心太多,養好身體。」

初學清點點頭答:「是得歇幾天了。」

裴霽曦坐到她的身旁, 看著她蒼白的面色,溫聲道:「你有什麼事,都可以和我說。」

初學清怔了怔,躲開他的眼神,她莫名覺得那眼神過于澄澈,似是看穿她的所有。可裴霽曦是否真的看出來,她此刻也不想問了。知道又如何,無非是多她一個軟肋。

*

初學清就這麼養了幾天病,待到桑復海又來為她診病後,她才在這日下午進了宮。

她沿著巍峨宮牆一路前行,越走進更深處,越覺得這宮殿冷得無情,那些個「無名氏」的牌位上,究竟是多少人本應鮮活的一生。而她一直仰視的景王,也隔著重重宮牆,高高龍椅,變得陌生無比。

在勤政殿外,她看到一個有些眼熟的身影,仔細一看,竟是那次宮宴,央她寫牌位,後來在宮亂之時救了她的宮女錦悅。

錦悅正在勤政殿外立著,似是等著什麼。

初學清走近了,停在她的跟前。

錦悅正垂著頭,見到緋色官袍的衣角,驚訝抬起頭,見到初學清,後退了兩步,慌忙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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