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風見他們離開,這才深深呼出一口氣,心中那股怪異感更甚了。
裴霽曦將初學清放在客房的床上,見客房的窗戶開著,冷風泄了進來,想要去關上,卻被初學清拉住了。
「你明日就要走了,今日還不陪陪我嗎?」初學清的聲音帶著酒醉的慵懶,卻又仿佛清醒地說著自己真正想說的話。
裴霽曦怔住了,一時分不清和他說話的,是以前的冬雪,還是現在的初學清。
初學清往裡挪了挪,拍了拍她身側的空位,心中那蠢蠢欲動的妄念,在醉煙雨的催化下破土而出,她直言:「又不是沒睡過,怕什麼。」
醉酒的她,仿佛格外大膽,什麼不能說的話,什麼偽裝的禁忌,通通丟了去。但也只是在他的面前,在他的面前,她就格外容易醉,似是醉了,也不用擔心什麼。
裴霽曦按捺下狂跳的心臟,輕輕躺在她身邊,想等她睡下再走。
初學清身旁的熱源太過明顯,和從窗縫裡吹來的冷風形成了鮮明對比,若不是有這點冷風,她身上的燥意都已無法忍受。她挪了挪身子,又挨近了些,側躺著沖向他。
「你先睡,你睡了,我再睡。」初學清嘀咕著。
裴霽曦閉上眼睛,好似聽見了初學清的呼吸,均勻的灑在自己的頸側。
又過了許久,聽見初學清輕聲的問話:「你睡著了嗎?」
他沒有答話,閉眼假寐著,他怕自己一回應,就泄露了自己的心事。
倏爾,他感覺到,那均勻的呼吸緩緩離開,又漸漸拉近,直到……直到灑在自己的面上。
那本來閉上眼都能感覺到的燭光,被黑影擋住,而上方傳來的呼吸,越來越近,已經灑到了自己的唇上。
他意識到初學清要幹什麼,身體僵硬得仿似木頭一般,連呼吸都屏住了。
那熱源在唇上停留了好久,他的唇都忍不住要抽搐,熱源還沒有離開,卻也沒有落下。
直到外院傳來了腳步聲,面上的熱源突然散去,身側響起重重的一聲,是她又躺到旁邊去了。
那灼人的呼吸太過誘人,裴霽曦難以壓制身體的反應,他心中砰砰直跳,怕被初學清看出端倪,裝著酣睡的樣子,翻了個身,背了過去。
初學清的酒醉醒了大半,意識到自己方才想要做什麼,心如擂鼓,幸好沒有真的行動。
而窗外,目力極好的輕風,遠遠看見初學清的動作,以及……裴霽曦難掩的反應,瞠目結舌,落荒而逃。
京城不是個好地方,走得好,走得好。
可當他終於跑遠了,被廊下穿堂而過的冷風一吹,陡然打了個哆嗦,他就這麼走了,那兩人萬一真的荒唐行事可怎麼辦?總不能讓他們兩人犯下大錯,於是他忙又回到了客房門外。
他徘徊許久,才重重咳了一聲,又跺了跺腳,想是裡面的人應當聽見他的聲音了,又裝模作樣喊了一句:「初大人恐怕醉得不輕,我們侯爺眼睛不便,我還是留在這裡伺候你們吧。」
言罷,他推門進去,見裡間兩人安靜躺著,一動不動,他稍稍放下心來,走過去幫他們關上了窗戶。
他躺倒了外間塌上,想著湊合一夜。他要真走了,再發生點什麼,可不得了。他們侯爺的清白,他可得守好了。
燭火未熄,可誰也不敢去熄。
初學清睜了睜眼,看到滿室光亮,她那點妄念,就這麼平靜了下去。一室燈火,就當是為明日的離別,照亮前路。
第125章 她深深呼吸著他懷間的松木清香
京城的初雪終於降臨, 空中如飄飛著無數白蝶一般,輕盈而濕潤的白蝶隨著冬風飛舞旋轉,再戀戀不捨地落在地上, 大片大片的白色鋪在地面上, 鋪在房頂上,鋪在他們分別的城門上。
初學清在城門外,隔著簌簌雪花, 看著輕裝簡行的裴霽曦,想要囑咐什麼, 又無從開口,只是任初雪灑落在披著大氅的肩頭。
裴霽曦走近了她, 幫她拂去肩頭的雪,輕聲道別:「回去吧。」
初學清卻捨不得轉身, 只是翻身上馬,儘量讓語調顯得輕快些:「城門不是道別的好地方, 城北的十里亭, 又名話別亭,今日本也休沐, 我送裴兄到那裡再回城。」
說罷不容拒絕,馬蹄在茫茫雪地上留了一串腳印,直直地通向前方。
裴霽曦、輕風和一心要去北境當兵的席禎也很快打馬跟上, 輕風看看前面的初學清, 又看看一旁的裴霽曦, 昨晚那一幕讓他太過震撼, 他仿佛知道了什麼, 又不想知道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