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的事很快就傳到了宿凌耳中,侍從稟完後恭敬地垂首,等待示下。旁邊的燕舜一邊把瓜子嗑得噼里啪啦響,一邊嘖嘖稱奇:「這倒真是少見,安蘊林從來沒有脾性這麼大過。」
「主子也是為他好,這在龍潭虎穴轉悠了一圈,怎麼還不生出敬畏之心,不理解主子的一片苦心呢?」
看主子的笑話早已成了燕舜隱秘的愛好,如今機會上門,他一邊嘴上叭叭個不停,一邊偷偷拿眼覷向宿凌,就盼著從他臉上看出些不同的情緒。
宿凌神容依舊。
自己有責任在肩,自然不會將該做的事加諸於旁人,也不想看到安蘊林因此受到洪家迫害。小巷偏遠,擺明了是誅心之舉另有所圖,禁止外出也是為了保護他,宿凌並未覺得哪裡不對。
只可惜……
他輕嘆一聲:「安會元怕是要一夜無眠了。」
「今夜的值守多往他那邊撥些,緊著他的需求,也防著他出去。」
侍從領命,轉身退了出去。
正在等著看笑話的燕舜:「……」
不對勁,很不對勁。
主子最要臉了,如今被駁了臉面,怎麼能視而不見繼續對始作俑者關懷有加?
燕舜瓜子都掉了,驚疑不定。主子對自己都沒這麼貼心過,安蘊林又是哪點入他的眼了?想想安蘊林的態度頂多就是恭敬疏離,也沒給主子多少好臉色呀?那他這上趕著的架勢到底是什麼屬性?
他滿眼迷茫,看著主子竟然又開始吩咐侍女去別塵院送宵夜點心,更是匪夷所思,轉身蹲在門口開始撓腦袋。
別塵。
安蘊秀剛喝了幾口涼水冷靜下來,一個侍女便敲響了門,笑容溫和,在奉上一份宵夜後,還煞是貼心地勸她要注意身體早些休息。
她看著自己剛喝的涼水被換成熱氣騰騰的茶水,面無表情地想:這是關心還是監視?連一壺茶水的冷熱都盡在掌控之中?
隨即又有些頭疼地按著太陽穴,暗道自己這是魔怔了,草木皆兵。
今日的見聞確實令人心煩,安蘊秀思緒紛亂地想了很多,雖然還沒想出個所以然,卻能確定回頭投靠宿凌並非明智之舉。不說旁的,但看眼下——眼下種種不客氣的安排,自認為的保護,何嘗不是上位者對於尚有利用價值之人的施捨?
他只是……要利用自己,辦成他的事罷了。
話說回來,自己看似地位提升,實則依舊處處受到掣肘,怕是早已走錯了路。當初不拘借勢是為了更快達到目的,那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竟然把希望全盤寄托在別人身上?
安蘊秀面無表情地想著,隨即舉杯飲了一口,默默勸慰自己路走錯了改道即可,不想屈就便堅定下去,從頭來過也無甚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