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卿言一把將他推開。
直往柵欄裡頭去。
他大踏步進去,快速看了四周,每個帳幾乎都立了太監和拱衛營的人。
外頭瞧著帳都是千篇一律,像一個個黃白底布扎的大編鐘,挨個從眼前敲過,看不到半個靳王府的人。
豎起耳朵靜聽,有一個聲音傳過耳畔,快過兩步。
帳外的火把從眼瞼里迅速滑過,滑出一個熟悉的人影——
同太監和拱衛營的人對峙。
她一介女流,一手抓在兵士的長槍上,額發有些散亂,但氣勢絲毫不遜。
「你們讓開!右焉呢?」
胡卿言微轉頭,看了看從後頭吃力跟上的胡公公,側頭示意劉烈。
劉烈領人剛要將他攔住。
拱衛營的人便也圍了上來,他們似乎有什麼旨意在身,行動間不若往日客氣,把胡公公夾在了中間。
胡卿言看著言子邑,對著身後道:
「我來進去勸王妃兩句。」
拱衛營的人遲疑片刻,看著胡卿言道:
「只是刀甲進內,不太妥當。」
胡卿言向她遞過來一眼。
言子邑把著兵搶的手退了一步。
仿佛回到了大殿初見的那一日。
這一刻的默契竟是彼此相通。
胡卿言向從人揮了揮手,鏗鏘作響,幾十斤的甲冑卸了下來。
進了帳。
胡卿言挨著她臉問,氣息都要噴在她臉上:
「丫頭呢?」
「在隔壁帳里,我聽到有動靜,應該是他們把右焉……」
胡卿言壓著聲喝斷了她:
「你昏聵!」
言子邑被他吼得心臟一悶。
打娘胎里出來還沒被人吼出這種感受。
火光在帳中搖曳,照出了胡卿言快速決策的雙目。
接著,他將套著的皮毛背心解開,又扯開自己腰帶,青蓮看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
待露出他外袍裡頭還夾扣著的一把短刃刀柄,胡卿言一邊伸手去摸,一邊垂目看著言子邑,問:
「靳王妃,你可是真心想救那丫頭?」
胡卿言從腰間把那短刃抽出來。
遞在她面前。
刀刃在燭火中泛著同胡卿言眼中一樣的光。
引誘著她。
「靳王妃,你可有膽識?」
胡卿言再問,雙唇一抿:
「我保你無事。」
言子邑接過短刃。
「事不宜遲。」
胡卿言幾乎沒給她思考的時間,背過身去,將自己衣帶縛好。
回身一笑:
「讓外頭的人瞧瞧,洛城言府三小姐的氣魄。」
——
李兆前在前頭巡營,怕程閬雖說了話,但底下的兵不服管,有異動,沒料程閬的兵齊整得可怕,主帥發話,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竟沒鬧出一點動靜。
剛繞了一遭,欲稟情況,卻尋不到胡帥的人,底下的人指著說胡帥奔這裡而來,便也策馬過來。見劉烈、宮裡的太監、和拱衛營的人站班似的三波人不說話,都集在一個營帳口裡,正不知就裡,卻見——
火把飄忽。
只見胡帥從那帳中緩步而出,低著頭。
勃頸上抵著一把刀。
持刀之人,竟是靳王妃。
李兆前心中沒來由的一陣光火。
「右焉呢?你們把右焉交出來,否則我現在就殺了他。」
這個嗓門原本應該不太好用。
只是剛才給他們激得腎上腺素飆升,她原也沒有古代小姐的包袱。
吼得所有人都震驚了。
言子邑緊貼著胡卿言,下巴幾乎是挨在他肩胛骨的位置。
另一隻手下意識去把著他的腰。
胡卿言微微側頭,脊骨稍動了一下,他卸了甲,肩背是皮毛制的護具,棕色的絨毛刮過她的臉側。
他後背寬博,臂彎繞著有些吃力。
「都給我老實點!」
她見胡卿言兩個副將往這裡走了兩步。
她刀尖抵著胡卿言的脖子,刺出一溜血來:
「都聽不懂人話是嗎?」
劉烈擋了李兆前,對著拱衛營的人道:
把邢姑娘交出來。
胡公公尚且還客氣,只堆著笑阻擋在劉烈身前,拱衛營的頭卻在這時分庭抗禮:「劉將軍,我們也是有命在身,大家領的都是陛下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