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下面有三兩個乞丐在睡覺,她也學著他們靠在城牆邊上,打算先睡,等天亮再說。
一閉目,腦海就浮現出司馬燁被橫樑架壓著吐血的畫面,她抿緊唇,神情晦暗不辨。
她離開的時候已經有很多人在救他,他應該……應該沒事吧?
想到此,她一時百感交集。她很意外他能捨命救她。明明一開始,他是要殺她的。
她想不通他為何會救她,但感謝他能救她一命。或許她這樣的感謝聽起來很偽善,畢竟他傷成那樣,她卻藉機逃之夭夭。
但沒辦法,她必須逃。這是她目前唯一逃走的機會。她不能放棄。若她因一時心軟愧疚留下,放棄逃跑的機會,她就得繼續在他身邊,每日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隨時擔憂自己的腦袋會掉。
她這樣想著,想著想著,漸漸睡去。不知睡了多久,她被馬蹄聲吵醒。
騎著大黑馬的官兵揚聲吩咐守城門的官兵,上頭在抓人,出入城門的人要嚴加管控,離開前扔下了兩張畫像。
聽到這里,沈秀低下腦袋,將自己埋在模糊的陰影里。
天光微亮,魚肚白漸顯,此時城門已大開。沈秀打著呵欠醒來。她觀察城門口。
有人說不小心弄丟路引,欲拿錢擺平,官兵直接道,賄賂官兵者,無論輕重都得打入大牢!
將這一幕收入眼底。沈秀眉心緊皺。京城這邊果然比錦州城管控得更嚴格。「偷渡」或許行不通。須另尋法子出城。
她佝僂著背脊,拿出昨日買的胡餅啃。一隊官兵迎面而來,領頭的拿著畫像,搜人查人,她瞥瞥城牆上貼著的畫像。
畫像里有戴著面紗和無面紗的她,還畫得挺像,與自己有七八分像。她摸了下臉,離開城門,遠離開官兵。
就在這時,一個乞丐飛快跑過來,撞倒她,搶走了她手裡的胡餅。
她一屁股摔在地上,回過神時,搶她胡餅的乞丐早已跑得無影無蹤。
「老爺爺,您沒事吧?」一道稚嫩的童聲從耳邊響起。她轉過脖子,認出來人,是昨日那個瘦得皮包骨的小乞丐。
「沒事。」
小乞丐扶她起來,「您小心著些。」
「多謝你。」她站起來後,拍拍拍衣裳。
「他們這種人,最愛欺負乞丐里的老人小孩,」小乞丐憤憤道,「老爺爺,您以後吃東西的時候,要藏著點兒吃,別這麼大搖大擺地把吃食露出來,不然他們又會搶你的。」
「我曉得了,謝謝你。」她把手伸進懷裡,在懷裡拿出一個餅子,迅速塞進小乞丐的手裡,「小孩,快藏著。」
小乞丐一愣,隨即道:「不不不!我不能要!」
都是乞丐,她好歹年紀還輕,還有力氣討飯,可老爺爺年紀大了,討飯不容易,她哪裡能要老爺爺辛辛苦苦討來的飯!
「我不能要,老爺爺你自己留著。」
「你拿著吧。」
沈秀注意力在四周慢慢逡巡。到處是尋人的官兵,搜查得這麼嚴,她又暫時出不了城,得先躲起來,躲一陣子再說。
魏府。
魏長生食不知味地刮著白粥,圓嘟嘟的臉皺起來,活像一個小老頭。
魏朝清道:「怎麼了?」
搖搖頭,魏長生沉默不語。他想沈秀姐姐了。他前日與她約好,要去找她玩的,可他忘了,昨日是花燈節,國子監休沐,所以他沒見著她。
一日不見,他便想她了。
不過想到等會去了國子監,就有機會再見她,他又開心地咧起嘴來。用完早食,他迫不及待漱口淨手,蹦蹦跳跳地去府門前坐馬車。
他一蹦一跳,奶聲奶氣唱著歌,「楊柳兒活,抽陀螺;楊柳兒青,放空鐘;楊柳兒死,踢毽子;楊柳兒發芽兒,打柭兒……」
魏朝清:「為何這般高興?」
「因為今日可以……」魏長生及時改口,「因為今日可以見袁夫子啦!一日未見夫子,我便想他了!」
「是嗎?」
「嗯嗯!」魏長生爬上馬車,急吼吼催道,「快!快走!」一副恨不得立馬就能瞬移到國子監的急切模樣。
魏朝清搖頭失笑。
魏長生摸摸懷裡的兔子燈,他要將兔子燈送給沈秀姐姐。兔子燈是舅舅給他做的,舅舅手藝好,做的兔子燈胖嘟嘟的,栩栩如生。
舅舅給他做了兩個,他打算送一個給沈秀姐姐。舅舅做的兔子燈這麼好看,她定會喜歡。
在看到街邊牆上一閃而過的畫像時,魏長生眨眨大眼睛,「等一下!阿叔等一下!」他叫住車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