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邊殘留著髮油的芬芳,國貨售賣的髮油不過那幾個味道,茉莉、桂花、薔薇與白蘭花。
徐志懷聞著,有一瞬的懊悔。他覺得自己當初應該從列女傳里挑一個女人,或是回老家找一個老實、孝順、以致於木訥的妻;而不是一個看起來漂亮端莊,實際放浪不堪的小賤人,像多瓣茉莉、像白蘭花……小賤人、小賤人,顱內的噪音大過了蟋蟀的鳴叫,他又忍不住咒罵,喉嚨管里殘存的酒液順著呼吸,湧上腦袋,太陽穴隱隱作痛。
他覺得自己可能是太累了,他從未如此疲倦過。
眼見多年來篤信的一切逐漸崩塌,留下一片廢墟,而他正坐在廢墟之中,迫切地想找一個人去怪罪,從而為這件事畫上句號。
他想:也許文景說的對,天底下女人那麼多,找不到一個稱心的?對的,對的,再找一個就是,上海的女人很多,他完全可以當這件事從沒發生過,當蘇青瑤從未存在過,抹去她的一切痕跡,去當鋪處理掉那些皮襖,轉手賣掉珠寶,熔掉黃金白銀,打造成新的首飾,也可以送給新的人。
然後重新開始。
她通姦有罪,離婚不分他一分錢的財產,他也費不著給贍養費,當年花出去的彩禮,就當買了她四年,真要細細計算,他也相當慷慨,她沒什麼地方有理抱怨。
等這段時間過去,等風波平息,他的生活依舊美滿無比。
但是……但是——但是!
耳畔忽而一陣自行車的鈴響,叮鈴鈴、叮鈴鈴……天亮了,報童來送報,是蘇青瑤訂的報紙,夫妻倆都是讀報的人,她還會剪報,他有時沒空,會端一杯咖啡,直接讀她剪貼好的內容。
車鈴聲遠去,白日上移,太陽躲藏在層層雲幕後,天氣欲雨不雨。
徐志懷睜眼望向灰白色的天花板,分不清這一夜自己是睡了還是沒睡。
他起床,換好衣服下樓,見張文景已經在桌邊吃起小籠包。
「早,」張文景招呼他一聲。「剛叫人去買的早點,坐下吃。」
徐志懷點頭,坐到餐桌旁看起報紙。
本日要聞:寧古塔附近有劇戰,劉文輝縮短川北防禦,蔣任郭外峰為農村救濟處長,三十七軍克復黎川,顧維鈞對美發表播音演說,倫敦失業者二次示威。
「有沒有什麼大事?」張文景咬開熱騰騰的小籠包,蘸鎮江香醋。=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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