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會在這時候逼迫澹臺暮。
想當年,在知曉家族的一些內幕後,他就拒絕了聯姻,拒絕了任何送上門的女人。
他無法反抗家族,但他可以選擇斷絕自己的血脈。
左右為澹臺氏開枝散葉的人有很多,只要這切膚之痛不傷到自己身上,他就可以冷眼旁觀,促成一切。
二長老又喝了一口茶水。
忽然,他眉頭皺了皺,外界的陣法被觸動,有人進來了。
是……大長老。
大長老驟然聽到澹臺暮的尖嘯,有些不明所以,但很快看一眼二長老他就知道了,他沉聲道:「家主,你冷靜一點。」
澹臺暮停下,將捂住臉的手移開,他的眼睛很紅,那紅色中仿佛還帶著蠕動的血絲,這讓二長老的臉也跟著變了:「阿暮,你……」
他懊惱道:「我不該逼你的,你冷靜阿暮,如果你不在了,更沒有人護著鍾然。」
澹臺暮重新用手捂住臉,深深吸氣,等他再放下時,那眼睛裡蠕動的血絲已經消失不見了。
黃金海是心境之海,情緒的轉變在這裡會尤為明顯,這也讓猩紅非常容易纏上來,可與此同時,澹臺氏之人身處這種環境,對猩紅的抵抗力也比外人更強。
或許,這還有一點黃金樹滌盪神魂的作用。
二長老鬆了口氣,轉頭喚大長老:「你不是在看守黃金樹嗎?突然過來,莫非是……」
他臉色大變,這比看到剛才那蠕動的血絲還要驚恐。
難道是黃金樹出事了,它都沒撐到開花?
澹臺暮也不由得看了過去,他心中在升起一股詭異的欣喜的同時,卻又覺得有無盡的陰霾加諸於身。
是的,他很在乎鍾然,可他同樣在乎黃金樹,在乎家族。
如果可以……世間安有兩全法?
大長老也意識到自己的出現讓這兩人誤會了,趕緊道:「不是,是有人進了黃金樹之夢。」
大長老嚴肅的臉上破天荒地露出一個笑容:「她既然能觸發黃金樹之夢,就是比鍾然更合適的獻祭人選,阿暮,你可以保住你的崽,不用為難了。」
二長老先是一喜,緊接著又皺起眉頭:「可她會不會跟幾百年前的明夜一樣……」
大長老冷下臉,對於這個海底給予了極高評價,也為他們澹臺氏帶來無數榮光的女人,他沒有半點憐惜,只有厭惡。
他覺得她太不安分,黃金樹選中了她,是她的榮幸,她居然敢不去死?
還有對於對方到處遊歷,即便知道是為了尋找新植物、新種子,他也很不滿。
他們澹臺氏高居於黃金海中,外界對他們的印象永遠是神秘莫測的,就如同聖女臉上永遠都不會取下來的面紗一樣,絕不會被外界窺見一絲端倪。
可因為澹臺明夜行走在外,不少人也染上了這個惡習,比如這一代的聖女。
又比如很多年輕人,天天想著往外跑,還敢頂撞長老和先生們。
換成以往,先抽上一百來鞭,再抄寫澹臺氏家規……可現在,他們竟然要詳細給他們解釋,可笑。
還有,聖女的手也伸得太長了,說什麼他們黃金台僕從的折損率太高,要改!
白玉盤已經不夠她折騰了嗎?他倒還看白玉盤某些規矩很不順眼呢。
他認為這一切都是因為聖女年輕時叛逆,跟蒼朮那個罪人學的,還有章丹,也不是個好的。
她一手促成了網際網路的誕生,加快了信息的交流,也讓許許多多人魚變得越發不安分。
他是非常討厭如今海底的改革的,他最討厭的勢力就是無涯學宮,最討厭的人就是章丹,澹臺明夜和聖女都要排在後面。
這些不安分的女人,就不能乖乖的待在家裡相夫教子嗎?
沒一點女人樣。
大長老正要冷冷的訓斥老二,如今膽子這么小了嗎?當年澹臺明夜跳脫出去是他們沒防備,現在還能拿一個小傢伙沒辦法?
就聽到家主的聲音響起:「此刻和幾百年前不一樣,那時黃金樹尚有理智,祂清醒了,以祂喜愛純淨靈魂的特質,所以祂不接受,將明夜送了回來,可現在,祂是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沒有人不害怕死亡。樹,也有求生的本能,祂現在也只剩下求生的本能了。」
「這回倒是兩全其美。」澹臺暮不禁露出一個微笑,他不在乎沉白朮是不是龍神親傳,也不在乎鍾然得知此事後會不會恨他,他只要保住鍾然的命就好。
大長老認同的頷首:「為防萬一,現在就將那個叫沉白朮的控制起來吧。」
二長老默了一下,只能站出來提醒他們:「沉白朮現在應該在澹臺明夜那裡,她說要將她留下做個澆水小童。」
大長老冷笑:「她可真喜歡多管閒事。」